鍵盤 參觀完薊千城的公寓。(1 / 2)

參觀完薊千城的公寓,星雨問道:“城哥,你是不是很有錢?這麼大麵積的屋子……一個月得交多少租金才夠?”

他微笑地看著她,摸了摸下巴。

下意識地,又想抓自己的頭發,被星雨一把按住:“彆抓了,你頭發還挺多的,再這麼擼下去得禿了。”

“這問題不好回答。”他想了想說,“咱倆情況差不多。你好歹在你們這一行算是有錢的,我的鹿城咖啡開了這麼多年,沒怎麼掙錢,儘往裡搭錢了。鹿城科技倒是蒸蒸日上,但主要是我哥在弄,我有一半的股份,但不好意思拿太多。”

“這麼一說,你好像比我還窮了。”

“換個角度說——”他的眼珠一轉,“或者和你相比,我應該還是有點錢的。因為我有個有錢的外公和外婆,他們分彆來自兩個比較有錢的家族。幾年前他們先後去世,遺產平均分給了兩個女兒,我媽媽也去世了,所以錢就到了我的手上。此外,我還是個勤快的寫手,寫作的收入也不錯。”

他住在益園路十七號——“摘星府A座”,樓高五十五層,位於臨江的商務區,是本市著名的地標,就連孤陋寡聞的星雨也聽說過。

星雨對裝修的檔次、家具的好壞沒什麼概念,隻對居住的麵積有概念。薊千城的住處比自己大了五倍不止,因為布置簡潔,顯得更加空曠。室內除了一些常見的綠植,每個窗台上都擺著幾盆捕蠅草,星雨很好奇:“你乾嘛養這麼多捕蠅草?附近蒼蠅很多?”

“我不喜歡蟲子,尤其是蜘蛛。”薊千城淡淡地說,“它們在林子裡沒事,我也可以去逛,隻是最好不要掉到我身上。”

“如果掉到你身上呢?”

“第一秒,我會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第二秒,我會落荒而逃。……伴隨一兩聲尖叫。”

“你有蜘蛛恐懼症?”

“沒錯。”他的臉微微泛紅,看著自己的腳,“小時候我不但怕活的蜘蛛,就是書上畫的蜘蛛也不行。隻要買了新書,我媽——也就是我姨媽——會把書裡的插圖全部翻一遍,如果看見蜘蛛,就用貼紙蓋住。後來到了高中,我怕同學們笑我,生物書就不敢貼了……後來漸漸可以看了,但還是不舒服。”

星雨瞪大眼睛看著他,難怪在他寫的科幻小說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蜘蛛的怪物。

“你要是想笑,就笑出來吧。”

“我能克製住自己,哈哈。”

“你呢?你怕什麼?”

“我怕黑。”

“……”

“小時候睡覺我特彆害怕關燈,但又不能浪費電,隔壁是廚房,我爸經常在那打麻將,經常通宵,我就在牆上摳了一個洞。”

“你家的牆是有多不結實。”

“土牆,哈哈。”

他的藏書很多,占了半麵牆。她溜了一眼書名,她看過百分之七十,其中一大半是以前聊天時向原木推茬過的書單。她以為隻是聽聽而已,最多看一兩本,沒想到都買了。原木也向她推茬過很多書,主要是科幻小說,她基本沒讀,不是不想讀,而是那些書都很厚,因此也很貴,她隻買過幾本最有名的。

她很快發現了那本《普通人:101後備警察營以及波蘭的最終解決方案》,下意識地想拿下來翻看,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連忙將手放下來。轉身一看,薊千城手裡多了一個布兜,將她頭頂上的一套《哈利·波特》一共七本掃進兜裡,塞進角櫃中。

“過來,坐這兒,和我一起穿珠子。”

他將她引到沙發上坐下,從茶幾下麵端出一個漆盒,打開一看,裡麵有幾個隔層,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珠子。

“哇,你還攢了這麼些珠子?”星雨開心地用手扒拉著,拾起其中的一顆說,“怎麼看上去破破爛爛的?而且也不夠圓呀?”

“這些都是古珠,有些年份了。古代工藝不發達,不可能做到機器切割的那樣圓。”薊千城一麵說一麵遞給她一支小手電筒,“有段時間我很迷古珠,一到假期就跟著我外公去衝賽康淘珠子。你拿的這一顆是西瑪,也就是西周瑪瑙。以前是貴族配帶的飾物。”

星雨對著手電的光細看,又問:“怎麼兩頭都是平的?像被刀切過一樣?”

“平頭平口是它的特點,也叫剁珠。”

星雨在手裡掂了掂:“貴嗎?”

“不貴。”

他從盒子裡翻出一根黑色的皮繩,用布將天珠擦乾淨,將它穿在中間:“這次就不要做手串了,弄長一點做成項鏈,你看好不好?”

“好啊。”星雨的手要燒焊,還要清理焊渣,成天敲敲打打,天珠戴在手上,磕磕碰碰免不了。她想趁機把天珠還給他,又怕辜負了一片好意,猶豫了一下,說,“隻是——你這有沒有假、假一點的天珠?給我換一個,萬一掉了心裡不慌。”

“沒有假的。”他淡淡笑了,“這裡所有的天珠——要麼是我外太公收藏的,要麼是我外公去古玩市場淘的,他們都很擅長鑒定古珠,應該不會有假。”

“那……有沒有便宜一點的?”掉了她也賠得起的那種。

“這個就是最便宜的。”

“……”

薊千城找了幾顆不同顏色的小珠子作為佩珠和天珠穿在一起,打好結扣後給她戴上,然後各種角度拍照。

她有點奇怪他為什麼喜歡拍她,上次是“北鬥”,這次是“天珠”,陶然長得比她好看得多,他從沒有拍過陶然。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拍她的時候,她也在看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白T,上麵依然有洞,下麵是黑色的牛仔褲,膝蓋上各有一個大洞。陶然說得沒錯,他的帥是驚人的,自如的,隨意的,是不需要環境來存托的。不像那副著名的油畫——《戴著珍珠耳環的女孩》——你看見女孩的臉,也看得見那顆珍珠。薊千城不論戴多少手串多少項鏈身上有多少破洞,你隻看得見他,他的臉,他的手,他優雅細長的肢體。星雨忽然明白了,他身上的那些珠子大概是用來分心的……以免人家看呆了,一不小心被車撞了。

* * *

他的陽台可以看見大江。

雖然樓層很高,還是能聞到江水的味道。江上的船隻、遠處的大橋、對麵大廈的霓虹廣告——各種色彩的燈光交織在一起,在夜晚黑色水波的倒映下,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陽台很大,有一張書桌。

她想象著他在這樣的環境下,聽著濤聲寫作,特彆是夏天,應該很愜意吧?

他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七個鍵盤和一堆試軸器讓她試。

“那天我在你屋裡睡覺,聽見你打字的聲音我都氣得沒睡著。”

星雨嚇了一跳:“咋了?”

“你的鍵盤太差勁了,有幾個鍵明顯不靈,聽得我一愣一愣地。”

“除了古珠,你也收藏鍵盤麼?”見他一副誇張的樣子,她忍不住想笑,“我從沒有覺得鍵盤有多重要,隻要敲下去能出字就行。”

“那是因為你沒敲過好的。你用的是薄膜鍵盤,這是機械鍵盤,每一個按鍵都是一個獨立的開關,敲起來手感會好很多。”他正色地說,“碼字的人需要一個好鍵盤。而我,正好是這方麵的行家。”

她坐在桌前的藤椅上感受涼爽的江風,他雙手按在桌上,逼著她用手指一個一個地試。

——“這是黑軸,硬,直上直下,彈力大,一般打字人都不大喜歡。”

——“這是紅軸,彈力相對比較小,也沒什麼聲音。”

——“這是青軸,你多按幾下,是不是喀嚓喀嚓的?這叫段落感,需要下壓到2.4毫米才會觸發,敲起來很爽,節奏感十足,但比較吵。我有一陣子喜歡青軸,現在嫌它吵也就不用,改用茶軸。就是這種,你試試。茶軸的彈力類似紅軸,但有輕微的段落感,沒有很大的聲音。”

星雨各種軸試了一圈,沒覺得有什麼太大的區彆,反複比較之後指著其中的一種說:“我覺得這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