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雨還想多問,飛機忽然猛地震了一下。
她整個人在椅子上也跟著一彈,小桌板上的可樂杯掉下來,打濕了她的褲子。星雨平日在車間也算是膽大的,畢竟第一次坐飛機,腦海中頓時閃現出法航447失事時的各種新聞,越想越怕,一邊火速扣上安全帶,一邊不安地東張西望。
害怕的不止她一個,前麵的小女孩已經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其他乘客還算鎮定,正在分發飲料的空姐一邊吩咐大家注意安全,一邊快速地將車推到服務間鎖起來。
顛簸還在繼續,幅度忽小忽大,持續了近十分鐘。
起飛時,明明是個好天氣,此時的窗外卻隻見滾滾雲層,遠處的濃雲中還有道道閃電。星雨直覺地感到飛機正在和氣流搏鬥,忽而下降,忽而攀升,機體搖晃到好像螺絲都要掉光了似地。
她緊張到想吐,胃裡一陣翻騰,乾嘔了兩下,什麼也吐不出來,身子卻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坐在旁邊的薊千城似乎毫無所覺,閒適地翻著一本旅遊雜誌。星雨很慶幸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嚇到屁滾尿流的樣子,不然就太丟人了。
過了片刻,飛機開始爬升,雲層越來越淡,終於看見了陽光。
平穩地飛行了幾分鐘,她正要鬆口氣,飛機猛地又是一晃,緊接著瘋狂地顛簸起來。客艙裡超過半數的婦女開始尖叫,礦泉水瓶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星雨不顧一切地抱住了薊千城的胳膊,恨不得整個身子都綁在他肩上:“城哥,城哥!”
他“嗯”了一聲,終於將頭從雜誌裡抬起來。
“是不是要墜機了?”
“正常顛簸。”
“剛才那一下,你說正常?”
“正常。”說罷,氣定神閒地從椅背上掏出一個小紙袋,“你是不是想吐?給——”
她不想吐,她是緊張得喘不過氣。
緊接著,她就聽見有人念經。
過道那邊,一位藏族大叔手持念珠,雙眸緊閉,開始低頭吟誦著什麼。
“他在乾嘛?”她指著大叔問道。
“大概是——”薊千城半笑不笑地說,“準備超度咱們吧。”
話音未落,飛機開始迅速下墜,如自由落體一般。星雨眼睜睜看著旁邊客人的手機和書都砸在了艙頂上。飛機上一片尖叫,感覺再過幾分鐘,飛機就要掉到地麵上了。
她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驚恐”二字來形容了。機艙的廣播倒是很鎮定,前方有持續不穩定的氣流,請大家立即回到座位上,係好安全帶,廁所暫停使用,謝謝您的理解雲雲。
這話根本安慰不了大家,飛機一麵劇烈地搖晃,一麵再次開始急墜,來不及歸位的空姐蹲在了地上,機艙裡一片狼藉,星雨覺得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
她伸長脖子看向窗外,想知道飛機離地麵還有多遠,一隻手忽然捂住她的眼睛,將她的腦袋扳了過來:“彆看,不會有事的,我遇過比這更糟的情況,最後都平安落地了。”
她的臉埋在他的掌中。
他的手指很乾燥,而她的眼睛已經濕了。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如果真要墜機,現在就是坦白的最後時機。
“城哥,我想跟你說個事兒,重要的事兒。”
“說吧。”
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個:“機票有保險吧?失事能陪多少?”
“說說你的心理價位。”
“兩百萬有不?”
“應該沒有,除非你買了彆的人身險。而且——”
後麵他說了什麼,她沒聽見,尖叫聲掩蓋了一切。
就在她準備迎接死亡的時候,飛機忽然安靜了下來,似乎終於飛到了平流層。
直到著陸,都異常地平穩。
* * *
按照計劃,星雨將在拉薩停留三天。
第一天觀光,第二天婚禮,第三天觀光,第四天上午十點飛回江州。
白象執意要來接機,但薊千城說自己還有彆的安排,隻會在婚禮當天過來,當日來當日走,不想給人添麻煩。
夏季的布達拉宮一票難求,為了節省時間,薊千城預訂了一個當地的旅遊團,藏族導遊一麵講解一麵帶著她們去各個宮殿打卡,出來時正好是中午,兩個人都餓了,星雨於是跟著薊千城去八廓街吃飯。
臨行前一周,星雨曾經問過他,自己是第一次來拉薩,要不要做個詳細的攻略?薊千城說不必,他去過很多次,對那一帶很熟,她隻用跟著他走就行了。
“你可以帶一個好一點的相機,單反的那種。拉薩風光超美,可以多多拍照。”
“手機不行嗎?”
“算了,”他一擺手,“相機我帶,借給你用。”
“我不會用單反。”
“潘星雨。”
“咋了?”
“你可真是一窮二白。”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行吧,我負責拍照。”
“謝謝城哥!你不用太認真,隨便拍拍,把我塞在畫麵裡就行。”
“潘星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