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這個邪。”星雨瞪了他一眼,“你越這麼說,我越要寫。”
“沒說不讓你寫嘛,”他忽然一拍腦袋,“哈!我有個好主意!你和魚藏大大拚字怎麼樣?”
“……”
“她這人寫作有個大毛病,就是經常斷更,怎麼催都沒用,開個新文簡直比生孩子還難。”
“那你乾嘛不跟她拚字?”
“以前拚過,根本拚不過我,就躺平任嘲了。你們都是女生,也許在你麵前她不用那麼神秘。”他自顧自地說著,冷不防一抬頭,愣住了,“乾嘛這樣看著我?怪滲人的。”
她舔了舔乾枯的嘴唇,目光鎖住了他的眼睛:“其實——”
“Momo拉臭臭了,等我一下。”
等他扔完狗屎,星雨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但薊千城還記得那個“其實”:“剛才你想說什麼來著?”
“我……我想說,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她試探著道,“萬一魚藏大大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呢?萬一她是個壞人,又或者是個騙子呢?你還會和她做朋友嗎?”
“非要挑的話,我寧肯她是個壞人。”他聳聳肩,“我不能忍受騙子。我媽就是被我爸騙死的。”
* * *
那次談話之後,星雨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向薊千城坦白了。而《七年十一天》的項目卻進行得如火如荼,兩個主演很快定下來了,都是頂級的流量演員,賀寒居然隻搶到了一個男二的角色。導演也去勘景了,在粉絲們火熱的期待中,宣發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星雨很好奇劇本究竟對故事做了哪些改編,不知道自己寫的大綱和前三集劇本主創們采用了多少。退出項目後,萬迦那邊再也沒有聯係過她,秋喜也跟著銷聲匿跡了。
她給秋喜的手機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於是就把電話打到了她在萬迦的座機,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另一位策劃秦穎。
“潘星雨不在這裡上班。”秦穎說,“她已經離職了。”
她吃了一驚:“為什麼?”
“不方便說,你自己問她吧。”
走出公司,星雨想起上次在英語角見到秋喜,說是在準備留學,也許為了專心考試把工作辭了,也不奇怪。
過了一個小時,她終於接到秋喜的電話,約她去一家咖啡店見麵。
星雨問起《七年十一天》的項目,秋喜長歎一聲:“劇本前後弄了六稿,賀導在前期提了不少具體意見。弄到第四稿時,我們幾個策劃都覺得不錯,情節、人物吻合小說,你寫的大綱也采用了很多,想著再小修一下就差不多了。就在這個時候,賀導忽然說他接了個重要的電影項目,要去忙電影劇本,電視劇他還是會過來拍,劇本就交給他的團隊繼續打磨。”
“他的團隊?”
星雨有點納悶。在她的印象中,電視劇雖是兩家合拍但各有分工。萬迦這邊負責項目采購和劇本開發,水木傳媒負責拍攝和後期,幾個策劃也是萬迦這邊的。
“對,所以項目就交到了團隊負責人蘇槿老師的手裡,也就是他的妻子。蘇老師看完劇本後把我們批了一頓,說情節不抓人,台詞太文藝,下沉市場不會買賬,必須重寫。”
星雨聽著,出了一身冷汗:“那你們不是白乾了?”
“可不是!策劃組氣得差點掀桌,鼓動梅姐找蘇槿理論。梅姐說,蘇老師在業界地位資深,是很多創投項目的評委,她說不行就是不行。加上賀導這人很怕老婆,爭也是白爭。萬一惹怒蘇槿,水木傳媒撤資了或者賀導不拍了,這項目就黃了。”
“所以後麵劇本怎麼推進,你們就不管了?”
“想管管不了哇。蘇槿重新找編劇又做了兩稿,給我們看時就說是定稿了。”
星雨急得臉都紅了:“定稿你看過嗎?”
“看過。我難過得都沒法跟你說。故事還是那個故事,人設還是那個人設,整體氣質俗氣了很多。我就想不明白了,這蘇槿明明是個海歸,天天把美劇掛在嘴邊,怎麼會接受這麼俗氣的改法。”
“為了迎合下沉市場?”星雨猜道。
“你不要太沮喪,也許她的做法是對的。電視劇是大眾的藝術,強調通俗性沒有錯。她這麼一改,口碑可能會掉,但數據肯定會好。加上賀導的號召力,流量明星的加入,大爆是肯定的。”
聽到這裡,星雨後悔極了。要不是自己堅持將版權賣給萬迦,她和千城的首部影視改編或許會有更好的效果。她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告訴給薊千城,或許他根本不想知道……
秋喜手邊的橙汁發出冰塊破裂的聲音,她拿起來晃了晃,喝了一口,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對了,剛才我打電話去萬迦,秦穎說你離職了?”
她目光暗了暗,半天沒有說話。
“秋喜?”
“不是離職,是開除。”她淡淡地說,“學校接到匿名舉報,說我冒名頂替,就把我的檔案調出來審查,打電話去石琮核對了戶籍。一切落實之後,他們取消了我的學籍,收回了我的文憑,又通知了萬迦。萬迦就讓我走人了,反正還在試用期嘛,也沒什麼麻煩的手續。梅姐沒有大肆聲張,算是給我留些體麵吧。”
“我沒有舉報過你。”星雨說。
“我知道不是你,你要舉報早就舉報了,不用等到現在。”
“那會是誰?”
知道這件事的人,在江州除了她和秋喜,就隻剩下了薊千城。難道是薊千城舉報的?星雨覺得可能性不大。雖然他愛打抱不平,但做事很有分寸。尤其是星雨說過不想追究,他應該不會越界行事。
“不清楚。”秋喜看著杯中的冰塊,“說實話,出事那天我很驚慌也很絕望,到了晚上就想開了。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這些年我疑神疑鬼、東躲西藏、現在終於不用扮演潘星雨了,也是一個大大的解脫。”
她的語氣並不輕鬆。
星雨默默地觀察著她,思考話的真假:“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本來想出國,報了托福班,現在文憑沒了,留學是弄不成了。”她看著自己的指甲,“不過沈易這邊生意做得不錯,正在籌備自己的公司,我應該不缺工作。”
如果說秋喜和她姐姐在性格上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就是天生的自信,尤其是在哄人的時候,哪怕心中完全抓瞎,臉上也不會表現出半點的心虛。
她擺出一副不希望星雨再問下去的態度,但星雨偏要戳她的痛點:“他離婚了嗎?”
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還沒,目前隻是分居。他答應我會儘快離婚。他想要個小孩,妻子不能生育。”
秋喜和她一樣喜歡咖啡,今天卻點了橙汁,星雨心中一動:“你懷孕了?”
她點點頭。
“他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是支持你把孩子生下來,還是反對?”
“他……他沒表態。”她的腿在晃,聲音越來越輕,“我不知道。”
“秋喜,一個男人要是真心喜歡你,願意對這份感情負責,他會明確地讓你知道他的態度。”星雨皺起眉頭,“如果不是,你的感覺就是現在這種樣子。”
秋喜怔怔地看著她,目光中有一絲怯意:“現在什麼樣子?”
“聽不到表態的樣子。”
聽到這裡,秋喜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跟他在一起很久了,他的為人我還是相信的。”
“那就從現在開始——懷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