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吃飽了就行。”江羨魚一笑,轉移了話題,問道:“外頭有什麼新鮮事嗎?”
“也沒什麼,盧承勳病好了,昨日我見了他一麵,看著倒是精神了不少。”榮琰道。
“那就好,不管怎麼說他上回也是被小黑嚇的。”
“我不能待太久,我爹這幾日也管我管得嚴,我要是惹怒了他也出不了門就麻煩了。”
“嗯。”江羨魚聞言也沒再留他。
待榮琰走後,江羨魚又琢磨了半晌,總覺得榮琰有些不對勁,說話時支支吾吾的。不過他很快就將此事拋到了腦後,因為次日便是寧老王爺的壽辰,他終於可以借機出府了。
次日一早,江幕輕便著人備好了馬車,將早已挑選好的賀禮放到了車上。
江羨魚則特意找了身紅色的外袍穿上,又選了支鑲了紅寶石的發簪。他長相本就出挑,穿了身鮮豔的衣裳後,整個人稱得越發貴氣,任誰看了都不免要打量一番。
“怎麼穿了身紅?”江幕輕問他。
“不是要賀壽嗎?”江羨魚有些茫然。
江幕輕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而後淡淡一笑,眼底帶著點縱容。江羨魚一怔,沒想到今日姐姐待自己的態度竟會如此溫和,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就穿這身吧,我們小魚生得好看,就是要穿最好看的衣裳。”江幕輕幫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又道:“記住到了王府拜完壽早點回來,不要在王府裡用飯,中午我等著你回來一起吃。”
“好。”江羨魚想了想又問:“可是寧老王爺若是留我用飯怎麼辦?”
寧老王爺素來喜歡他,以往見了他都要將人拘在身邊逗上好久,用飯時也常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放心吧,你同他說要回來陪我用飯,他自會放你離開。”
“嗯。”江羨魚乖乖點了點頭,這才上了馬車。
江幕輕目送著馬車拐出巷子,才轉身回府。
寧王府離江府不算太遠,馬車穿過兩條街就到了。
寧老王爺是當今聖上的皇叔,年近七十,在京中雖不涉朝堂政事,卻頗受皇帝厚待,所以有些威望。今日來寧王府賀壽的人絡繹不絕,王府兩側的街道幾乎停滿了馬車。
“公子,前頭不好走了,咱們下來走過去可好?”穀子跳下車掀起車簾,朝裡頭的江羨魚問道。
“年年來得晚了都要如此,早已習慣了。”江羨魚跳下車,又取出了馬車上備好的壽禮。
“公子,我拿著吧。”穀子道。
“沒事,給寧老王爺的壽禮,我還是親自拿著有禮數。”
江羨魚抱著個紅木匣子,穿過人流朝著寧王府行去。這一路上,來往的人都有意無意地打量他,江羨魚隻當是自己穿得太招搖,暗道早知道就應該聽姐姐的話換身衣裳出門。
“江小公子,您可算來了,王爺一直等您呢。”門口的管家一眼就認出了他,親自將人迎進了門。門口的其他賓客見狀都有些訝然,畢竟今日登門祝賀的人不少,能得管家親自引著進去的,除了太子殿下,就是這位江小公子了。
可見這位小公子的確是得老王爺青眼。
江羨魚捧著那木匣進了王府,被管家一路引著到了內廳,寧老王爺正坐在廳內和一個青年對弈。老王爺雖然年近七十,但精神矍鑠,看著頗有氣度。坐在老王爺對麵的青年,穿著一身杏黃外袍,頭上帶著金鑲玉的發冠,正是當朝太子。
“小人江羨魚,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王爺。”江羨魚說著就要行禮。
寧老王爺卻一擺手道:“你小子可算是來了,過來讓我瞧瞧帶了什麼賀禮。”
江羨魚忙捧著木匣子上前,寧老王爺打開那木匣子一看,見裡頭裝著的是一株人參,看個頭應該年歲挺長的。
“好東西,一看就是你姐姐挑的。”寧老王爺連連點頭,看得出很是喜歡,又招手朝一旁的隨侍道:“去將我書案上擺著的那個小木盒子取來給小魚。”
隨侍聞言忙應聲而去,一旁的太子殿下則麵帶笑意地打量眼前的江羨魚。他今日也帶了賀禮來,但東西一直擺在旁邊,寧老王爺並未打開看過。莫說是他,今日所有送來的賀禮,大都是讓管家直接收了,能親自送到他眼前還打開看了並且要回禮的,隻有江羨魚一個。
大概是因為有太子在場,江羨魚顯得有些拘束,一直垂首立在旁邊不吱聲。
“哎,老夫年歲大了,胳膊腿都不聽使喚,都沒力氣去招呼客人了。”寧老王爺說著歎了口氣。
一旁的太子聞言忙道:“叔公好生歇息便是,孤替您去外頭招呼一二。”
“那就勞煩太子殿下了。”寧老王爺道。
太子說罷便起身離開了內廳,此時那隨侍也將小木盒取了過來。
“給他。”寧老王爺指了指江羨魚,又道:“打開看看,你肯定喜歡。”
江羨魚拿著那小木盒,想起來上回那裡頭的毛毛蟲,心道這次打開不會是個蜘蛛或者青蛙之類的東西吧?
“快啊,等什麼呢?”老王爺催促道。
“哦。”江羨魚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打開了那個小木盒。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捉弄一番的準備,誰知打開木盒卻見裡頭裝著的是一枚小巧的血玉玉佩。那玉佩通體血紅,成色極好,上頭刻了個祥雲的紋樣。
“這是……”
“戴上我看看。”
江羨魚將那玉佩取出來,見上頭綁著的繩子應是掛在頸間的那種,便戴在了脖子上。那玉佩薄薄一片,戴著倒是並不覺累贅。
“確實適合你,就這麼戴著吧,不許取下來,不然治你的罪。”寧老王爺語帶玩笑地道。
“多謝王爺。”江羨魚朝他行了個禮,將玉佩放到了衣襟裡,免得露在外頭太過招搖。
“好久沒查問你的功課了,最近讀書了不曾?”
“沒有……”江羨魚搖了搖頭,“也讀了一本,在我兄長的書房裡找的,叫《南海異聞錄》,旁的書就沒怎麼讀了。”
寧老王爺微微挑了挑眉,笑道:“想你兄長了吧?”
“嗯,頭幾日還想起他來著……”
“你兄長當年跟著四殿下一同去南海尋找龍族,乃是為了我朝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隻是沒想到這一去便是六年多……那年你才十二歲,許多事情你或許不知道。”寧老王爺看著窗外略有些出神地道:“彼時朝中人人都知此事事關重大,卻也沒人敢自告奮勇。誰都知道,龍族不是那麼容易尋得的,自先帝起就曾數次派過使者前往南海,全都杳無音訊……”
江羨魚總覺得他這話不祥,便擰了擰眉道:“我兄長與他們不一樣,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我相信他。”
“嗯。”寧老王爺點了點頭道:“我如今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沒有攔著你姐姐和老四訂婚。當時你姐姐還不到十六歲,再等個兩年說親也是可以的,哪曾想著婚事一定,就讓她等到了現在?”
“姐姐自幼和四殿下一起長大,她是願意的。”
“到底是苦了你們江家的孩子。”
寧老王爺拉住江羨魚的手道:“我如今隻盼著你平平安安,我膝下無兒無女,還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呢。”
“王爺,算命的不是說了您能長命百歲嗎?你如今才七十,等您百歲的時候,我都要老了。”江羨魚道。
寧老王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在他手背上一拍,笑道:“你小子看著傻乎乎的,就數你最會討人喜歡,也不枉我一直這麼護著你。”
寧老王爺拉著他說了會兒話,果真沒留他用飯,隻說讓他早點回去,彆在外頭瞎晃悠。
從內廳出來以後,江羨魚還覺得有些奇怪,怎麼今日寧老王爺一點也沒捉弄自己呢?雖說每次被對方捉弄他都挺犯愁的,可今日老王爺待他這般,反倒讓他不習慣了。
“江小公子,我送您出府吧。”管家在一旁殷勤地道。
“今日府裡這麼多賓客,您怎麼還顧得上我?”江羨魚笑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府裡人多著呢,賓客還有太子殿下幫忙照應,老夫沒那麼忙活。”
“今日……”江羨魚眼睛一瞥,看到一個人影有些眼熟,似乎是盧承勳。他想起對方前些日子被小黑嚇成那樣,便想著上前寒暄兩句。
雖說他倆素來不對付,但此番對方嚇成那樣都沒在兩家長輩麵前把梅園的事情抖出來,江羨魚心裡還是挺感激的。
“江小公子?”
“我看到盧承勳了,過去打個招呼,您且去忙不必理會我。”
江羨魚說著就要走,管家卻在他身前一攔,看起來有些著急。
“怎麼了?”江羨魚問。
“沒……沒什麼。”管家賠笑道。
江羨魚衝他一笑,轉身朝著盧承勳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管家無奈,隻能快步回了內廳,朝寧老王爺知會了一聲。
“罷了,隨他去吧。”寧老王爺擺了擺手,“這孩子也長大了,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管家聞言點了點頭,眼底流露出一抹無奈,沒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