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我不謝你了便是。”江羨魚忙道。
盧承勳這才滿意,帶著江羨魚上了馬車。
“我這個表哥喜歡喝花酒,明日出發,今日定然是在花樓裡。那地方你應該不大喜歡,一會兒到了你可以在外頭候著,我進去同他說。”盧承勳道。
“無妨,我可以和你一起進去。”
“也行,反正有我在呢,也沒人敢招惹你。”
馬車穿過京城最熱鬨的那條街,最後停在了一個名為尋歡樓的地方。江羨魚從馬車裡出來,就有姑娘迎了上來,不過都是衝著盧承勳去的。
“盧公子,好久不見……”
“本公子不認識你,躲開點。”
盧承勳有些尷尬地看了江羨魚一眼,解釋道:“我真沒來過。”
“嗯。”江羨魚點了點頭,他並不是很關心盧承勳來沒來過這種地方。
夥計引著兩人去了二樓最尾的那處雅間,裡頭坐著三個男人和四五個姑娘。正對門坐著的那個方臉男人,懷中摟著兩個姑娘,一個正在喂他喝酒,一個正在給他夾菜。
“表哥。”盧承勳拉著江羨魚往前一站,“這是我朋友,想找你走貨。”
“好說,好說。”方臉男人朝江羨魚一笑,“坐下喝兩杯。”
“表哥,他不會喝酒。”
“不會喝酒?那還談什麼買賣?”
江羨魚一聽這話,生怕對方不高興,忙拿起桌上的酒壺道:“我會喝。”
他說著將酒壺對著嘴,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後來險些嗆著才停下。
一旁的盧承勳張了張嘴想要提醒他什麼,但看了看席間的人,最後還是忍住了。
“不錯,不錯。”方臉男很是高興,問道:“多大的貨?要去南海是吧?”
“嗯。很大,要單獨一輛馬車裝著。”江羨魚道。
方臉男點了點頭:“馬車錢另付,再單加兩個車夫的錢。銀子先付一半,送到後付另一半。”
“沒問題,隻要能平安送到就行。”
“明日天亮前出發,過時不候。”
“好。”江羨魚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朝對方連連道謝。
出了花樓之後,他又想朝盧承勳道謝,但想起來對方不喜歡他這麼客氣,便忍住了。
“小魚,沒事吧?”盧承勳問他。
“沒事,沒想到你表哥這麼好說話。”
“他好麵子,你喝了半壺酒,他肯定高興。”
“不過那酒也不算太烈,我喝了半壺都沒醉。”
盧承勳看了江羨魚一眼,開口道:“那酒不烈,是因為喝醉了會影響他們與花樓裡的姑娘溫存。但那酒裡八成是……你不該喝。”
“什麼?”江羨魚問。
“沒什麼。”盧承勳搖了搖頭。
江羨魚從未來過這種地方,自然不懂這裡頭的門道,況且他這會兒並未覺得不舒服,也就沒多想。
“你要回府嗎?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江羨魚看向他,又道:“今日之事,你能替我保密嗎?我不想讓旁人知道。”
“放心吧。”盧承勳朝他一笑。
江羨魚聞言點了點頭,他還是挺信任盧承勳的,當初對方被小黑嚇成那樣,也未朝旁人提起過此事。
“你快些回去吧,我走了。”江羨魚正要轉身離開,卻覺身體一晃,腦袋似是有些暈。
一旁的盧承勳急忙伸手扶住,將人半攬在了自己懷裡。
“我沒事……可能是有些喝醉了。”
“我送你回去吧。”盧承勳道。
江羨魚本想拒絕,但他這會兒腦袋昏昏沉沉的,的確有些行動不便,隻能點了點頭,朝對方說自己要去梅園。
盧承勳將人扶上馬車,麵上閃過一絲猶疑,這才朝車夫吩咐道:“去梅園。”
夜色漸深,京城上空漸漸聚起烏雲。
偶爾有閃電在雲層中亮起,引出若隱若現的悶雷聲。
梅園。
金魚池中,小黑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額頭上的龍角不時有墨青色的妖氣溢出,這昭示著他此刻的妖力極為不穩。
小銀蛇化成人形立在金魚池邊,看上去很是擔心。他原以為主人的求偶期已經熬過去了,沒想到今日入夜後竟是又發作了起來,且看著比前幾日更為凶險。
“你看清了?”小黑冷聲問道。
“江小公子身上帶著主人的龍鱗,我肯定不會認錯的。他從江府偷偷跑出來,跟著那個姓盧的小子一起進了花樓,沒多會兒就出來了,然後……”
感覺到周圍妖力的波動,小銀蛇話音一頓,直到主人猶如實質的目光看過來,他才繼續道:“然後他們一起上了盧府的馬車。”當時他聽到雷聲,擔心主人的安危,就急忙趕回來了。
“轟隆!”
雷聲四起,伴隨著忽起的夜風,令小銀蛇不由縮了縮脖子。
就在此時,院外傳來了說話聲。
小銀蛇一怔,趕忙化成了蛇形,躲到了蓮葉旁邊。
“我自己能走。”江羨魚的聲音傳來。
“站都站不直了,還嘴硬。”
話音一落,盧承勳便攙著江羨魚走了進來。
院中原本被江羨魚安排了守衛,不過都被小黑用幻境支走了,所以這會兒院子裡黑乎乎的,連個燈籠都沒點。
“我有點熱。”江羨魚隻覺得身上躁動不已,卻又弄不清狀況,他踉蹌著走到了石凳前坐下,一手按在冰冷的石桌上,腦袋這才清醒了許多。
小黑的目光透過夜色落在江羨魚身上,見他臉頰和脖頸都泛著不大正常的紅意,心中立刻就明白了什麼。眼前這兩人不僅一起去了花樓,還喝了花酒……
真是好雅興!
“你養的鮫人呢?我聽說鮫人還會唱歌。”盧承勳目光在院子裡一掃,找了個話題。
“小黑不會唱歌。”江羨魚怕盧承勳奚落小黑,忙道:“不過他也很厲害的,能讓人在水裡呼吸。”
“人怎麼可能在水裡呼吸?”
“隻要小黑渡一口氣,就可以。”
渡氣不是要嘴對嘴?
盧承勳想到江羨魚那雙漂亮的唇,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問道:“那鮫人給你渡過氣?”
江羨魚原本覺得沒什麼,被對方這麼一問,忽然有些難為情,感覺身上比方才更熱了一些。
盧承勳借著月色看向江羨魚,隻覺一顆心跳得極快。
他很清楚眼前這少年身上發生了什麼,那花樓裡的酒,喝了以後初時不會有什麼反應,但不出半個時辰,藥效便會一點點發出來。服了藥的人,腦袋還是清醒的,但身體會慢慢屈從於藥力,直至得到徹底的紓解為止。
隻要再等上片刻,小魚就會受不住……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不遠處的池子裡,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將他的神情儘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