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從一片黑暗當中,孟昔昭漸漸轉醒。
眼睛還沒睜開,耳邊先聽到了一群女人嚶嚶的哭聲。
“嗚嗚嗚——”
“郎君,你這樣叫奴婢如何是好呀……”
“郎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拚了這條性命,也要為郎君報仇雪恨!”
本來就挺迷糊的,一聽這句話,孟昔昭條件反射的睜開了眼。
刷拉一下,一大群鶯鶯燕燕湊向孟昔昭的床前,個個古裝打扮,花花綠綠的,十分刺眼。
她們驚喜的看著孟昔昭。
“哎呀,醒了醒了!”
“金珠,你可真神啊,一句話就把郎君叫醒了。”
“菩薩保佑,這下咱們的命都保住了。”
說這句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她心直口快,卻惹得旁邊一個年紀稍大點的臉色倏地一變,狠狠扯了一下那個小姑娘的袖子。
小姑娘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白著臉,趕緊低下頭降低存在感。
其實沒必要,因為孟昔昭已經徹底麻爪了。
這輩子就沒被這麼多漂亮姐姐們圍觀過,孟昔昭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她們腦袋上的珠翠,嘴唇哆嗦兩下,卻沒發出聲音來,過了一會兒,他又顫顫巍巍的指向自己,“我是郎君?”
被稱為金珠的女子正在柔弱的拭淚,聞言,她大驚失色,抬起頭的時候也露出了一點眼淚都沒有的臉,“郎君這是何意?!”
想到一種可能,她趕緊拿帕子掩住嘴,跟旁邊的人說:“壞了壞了,怕不是寧遠侯世子下手太重,把郎君打傻了!”
另一人露出了絕望的神情:“那老爺夫人還能饒了咱們嗎?”
孟昔昭:“額,老爺夫人是……”
金珠儼然是這群女人的頭頭,隻見她皺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看來是瞞不住了,銀柳,你去請大夫,紫藤,你去東院請大公子,記著,哭著去!”
紫藤應了一聲,提起裙擺,轉過身,就哭哭啼啼的跑去找人了。
看得孟昔昭整個人都歎為觀止。
都是人才啊。
然而紫藤剛邁出門檻,就嚇得呆在原地,而門外,一個三十多歲保養極好的美婦人正對她怒目而視。
但想起剛剛下人來報的消息,美婦人顧不上教訓家仆,揮手把紫藤推到一邊,然後就帶著一臉心疼的表情衝了進來。
鶯鶯燕燕們自覺的摩西分海,給這位美婦人讓出空間。
美婦人坐在孟昔昭床邊,疼惜的摸著孟昔昭的臉,“二郎,你感覺如何?”
孟昔昭:“……”
這要怎麼接,這誰啊。
氣質像他媽,長相像他姐,動作像他奶。
孟昔昭隻能模模糊糊的說:“還行,感覺還不錯。”
婦人不信:“哪裡不錯,看看你的臉,都沒有血色了。”
說完,她扭過頭就是一聲怒斥:“膽大包天的婢子!出了事,你們不緊著來告知我,竟私自做起主來了!都是二郎平時慣著你們,才把你們慣成現在這個肆無忌憚、不知尊卑的模樣,傳我的話,把她們全都發賣了!賣去百花街,一個也不許留!”
鶯鶯燕燕們頓時一副天塌了的樣子,全都跪下來求饒。
而聽到百花街這個地名,孟昔昭的天靈蓋也被劈開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百花街,這是他之前看的一本書裡麵出現率特彆高的一條街道,因為這條街上開的全是瓦子勾欄,正所謂,是男人就得去百花街,沒去過百花街你的人生就是狗屎。
鶯鶯燕燕們還在求饒,同時不停的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暗示孟昔昭,然而媚眼全都拋給了瞎子,孟昔昭還在默默思索,話說回來,現在這個場景好像也挺眼熟的。
金珠抬頭看自己的主子,發現主子隻顧發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立刻就保護自己,怕是真的被打傻了,她隻能自救。
“夫人明鑒啊!實在是事出突然,奴婢們掛心郎君的傷勢,先帶郎君去看了回春館的程大夫,程大夫說郎君隻是受了驚嚇,很快便會醒來,奴婢們就急匆匆將郎君安置在了臥房,等待期間實在是過於焦心,竟忘了派人去告知夫人,剛剛奴婢才想起來,自知罪該萬死,便招呼紫藤去南院找您。還是夫人耳達目通,郎君院裡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您,奴婢們慢上一步,也隻能自愧不如。”
孟昔昭看向這個在一眾鶯鶯燕燕裡也是打扮最好的女子,有點想給她豎大拇指。
看看這個口才,句句都離不開關心“郎君”,直接戳在美婦人的心坎上,最後還不著痕跡的拍了一下美婦人的馬屁,這誰遭得住啊?
轉過頭,果不其然,美婦人的臉色已經好看了不少,“哼,那是自然,誰也不會有我更關心我兒。”
孟昔昭暗自點頭,妥了,這位是自己的媽。
話鋒一轉,美婦人再道:“但,我關心我兒,也不是你們慢待主子的理由,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心大了,再養著你們,早晚會給二郎惹禍!張家院何在?看著她們我就頭疼,還不快把她們都拉出去!至於你——”
她指向金珠,後者臉色瞬間一變。
“牙尖嘴利,自作聰明,今日之事必是你惹出來的,虧我之前還如此信任你,給我把她也拉出去,打個半死!”
孟昔昭十分吃驚,一會兒看看美婦人,一會兒看看金珠。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好做什麼,而且這一幕,真的非常非常眼熟……
金珠慘叫:“夫人饒命啊!郎君,郎君救命!今日之事與奴婢無關,奴婢一直在府裡,帶郎君去找那桑煩語的是彆人,奴婢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