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煩語的人設,是孟昔昭為她親手定製的。
桑煩語行首的身份,給她營造了很多便利之處,但也因為她是個行首,所以很多地方都被圈死了。
為行首一擲千金的人有的是,可要真說對她們愛的死去活來的,一百個男人當中,能有一個就挺不容易。
男人也是人,也有標準線以上的智商,知道什麼樣的女人適合娶回家,又是什麼樣的女人適合偶爾看一看,給自己解壓。
戲子無情、表子無義怎麼來的?就是這麼來的嘛,如果不是被男人花言巧語哄騙多了,她們又怎麼會隻展現自己無情無義的一麵呢。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沒人喜歡聽真話,甚至,他們還就喜歡反著來,越說無情無義,他們越想找到那個有情有義的。
於是,癡情才女桑煩語應運而生。
想看有情有義的?好,咱就給你創造一個,這個人,她不僅有情有義,而且知恩圖報,才華橫溢的同時,卻又不慕虛名,就連成為行首的命運,都不是她自己選的,而是天不憐人。
咳,雖然時下的人們都熱衷於養個紅顏知己,可他們也知道,行首,是上不了台麵的,說出大天去,她們也是以色侍人。所以,孟昔昭給桑煩語安排了個幼年被拐賣的設定,而且還留了句開放式的暗示,她隱約記得家中有書墨香氣,也就是說,原本她也是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小娘子。
出身不低,還很可能是高貴的,身負才華,卻隻能流落百花街,彆說見識不多的古人了,就是現代人聽說了這麼一號人物,都會控製不住的替她痛心。不管男人女人,隻要身上有點地位,百分之九十都有那麼點懷才不遇的心態,同病相憐,是最快拉進兩顆心的手段,如今,桑煩語已經吸引了他們的目光,接下來,就是豐富她的人設。
堅強、聰慧、舍己為人、又有孤注一擲的勇氣,雖說不符合眼下人們的柔弱審美,但架不住新鮮啊,更何況,她現在不是病了麼,所以,看起來還挺柔弱的。
至於為什麼要弄書生這樣一個人物出來,自然是因為人的劣根性,男人愛征服,女人愛拯救,但不管怎麼說,二者都是相通的,都有那種想憑借本事,得到一個人的欲/望。
越是心有所屬,他們越希望自己是那個特彆的,能把桑煩語的心轉移到自己身上來,或許有心理潔癖的人會望而卻步,但彆忘了,這個書生,跟桑煩語可是從未發展出過男女之情。
這就會給人一種錯覺,仿佛桑煩語還是完璧之身,挺好,他們還有機會,還能下手。
……
為了不讓有心人去查,孟昔昭果斷讓書生和媽媽“暴斃”了,死無對證,誰也彆想查出桑煩語的底細來。
當然,故事就是故事,是經不起推敲的,如果真有有心人細盤,必然也能盤出不對的地方,不過,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如果他的計劃能成功,以後就是有人敢推敲,也不會有人敢說出來。
孟昔昭今天來,是親自來看看進度,順便通知她,可以“柔弱”的出門,看看桃花,喂喂金魚了。
但還是不能接客,等過幾天他的酒樓開張了,她才可以慢慢的好轉。
桑煩語其實很急,因為孟昔昭編的故事太對文人墨客的胃口了,他們不僅喜歡故事裡的桑煩語,還喜歡故事裡的書生,如果書生活著,讓他們跟書生共享桑煩語,他們都是願意的,恐怕不僅願意,還會把這個稱為一樁美談。
大齊繁華,文人也有的是錢,每張拜帖在桑煩語眼裡,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天天看著銀子被棄之高閣,桑煩語心痛的都快真病了。
可孟昔昭很堅定,桑煩語也知道,能有今天的局麵,這都是孟昔昭給的,耐下心,桑煩語歎息:“二公子還是不願意告訴奴家,究竟是誰寫了那句話嗎?”
孟昔昭瞅著她,覺得她有點軸。
如今在外流傳的詞,確實是桑煩語寫的,但她根本沒有生離死彆的經曆,寫不出那麼動人的詞,是孟昔昭看這樣不行,就念了一句蘇軾的名作,讓她體會一下人家的心情,再寫一首自己的。
桑煩語眼閃淚花:“世人皆知我桑煩語,卻不知我是拋玉引磚,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此句一出,定名滿天下,如今卻籍籍無名,真是怪事。若不是二公子年紀小,奴家恐怕就會以為這是二公子所作了。”
孟昔昭:“……”
你是不是忘了我連菜牌都認不全了。
感覺不給個名字,桑煩語是不會放過他了,孟昔昭隻好說:“這句話是一位姓蘇的相公作出來的,很可惜,蘇相公已不在這個人間了。”
桑煩語聽了,哀歎一聲。
孟昔昭默默喝茶。
他也沒說錯,不在這個人間,就在那個人間嘛,你要是懂平行時空,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啦。
……
從桑煩語這出來,孟昔昭去百花街看了看正在裝修的酒樓。
孟昔昭一說要做生意,他爹娘看起來不是很支持的樣子,但當天就把原本在這乾得好好的老鴇龜公們全趕出去了,老鴇哭天搶地,當街撒潑,得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後,就歡歡喜喜的帶著姑娘們另起一家了,還不遠,就在他們斜對角。
孟昔昭過來的時候,金珠正左手算盤,右手煙袋杆,那手握乾坤、睥睨賬本的模樣,比斜對門的老鴇還像老板娘。
看見孟昔昭,她趕緊把煙袋杆放下,快步迎過來,“郎君,裡麵亂著呢,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孟昔昭問:“五日內,能開張嗎?”
金珠笑:“三日不敢應承,五日,必開張。”
孟昔昭滿意的點頭:“很好,我就喜歡你這個自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