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回來吧。”劉振興吸了口煙,“讓他安靜待會吧。”
出租屋還是他走之前那個樣子,投影機仍在工作,電影不知道放到了第幾遍,白牆上再次映出了那個旋轉的黑色陀螺。
如果是夢的話,這一定是個噩夢。
給賀君蘭重新上了香,他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宋尋的電話,他靜了一瞬點了接通。
“林賀林賀,算阿姨求你了你放過宋尋吧,你們倆不行不能在一起,我兒子不能是一個同性戀!你們不會有好結局的!算我求你,你想要什麼阿姨都能給你!你想要錢嗎?還是其他的,隻要你開口我都能給你,隻要你願意離開我兒子!阿姨求——”
聲音戛然而止,手機最後的電量耗儘了。
林賀保持著把手機貼近耳朵的姿勢很久都沒有動,他甚至思考了很久都沒明白為什麼是宋尋的號碼卻會傳出來他媽媽的聲音,他最後的電量好像也快用完了。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什麼都不想,累的連手都抬不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升到最中間,林賀被陽光照的暖洋洋的終於讓他清醒過來。他想站起來,但是僵掉的腿使不了力,林賀重心不穩左腿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他緩了很久才站起來回到臥室給手機充電。
他還有事情要做。
他把小福的罐子同賀君蘭的照片放在一起,拿上充好電的手機出門了。
他要的東西昨天就到了,是兩個微型攝像頭。
他得趕在今天把東西裝上去。
爬樓梯時林賀的左腿一直很痛,他沒去管反正還能走。
林長山依舊醉死在沙發上,地上擺滿了空酒瓶子和一些嘔吐物,空氣中彌漫著食物腐爛的味道,讓人作嘔。
林賀沒去管他,他觀察了一下房屋構造想要找到最好的角度,最後決定在決定裝在空調旁和窗簾旁。
這種東西不難裝,林賀摞了兩個椅子把空調旁邊的裝好了又搬著椅子往窗簾那邊挪。期間林長山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林長山的手機微信信息會自己在頁麵上顯示,是趙夢在給他發消息。
林賀懶得管他,調整好角度後把第二個也給裝好了。
他左腿不方便,下凳子的時候差點從上麵摔下來,林賀及時扶著扶手才穩住身形。
林長山沒有醒,他卻被味道熏得直皺眉剛想走卻看到了趙夢發來的消息。
不想要你兒子知道賀君蘭是怎麼死的,就快點把離婚協議書給我!
什麼意思?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賀腦子空白了一瞬,行屍走肉一樣撿起手機用林長山的手指解了鎖,點進趙夢的聊天框。
內容大部分都是趙夢要求林長山跟她離婚,直到林賀翻到一條聊天記錄和一段語音。
家俊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他還這麼小,你忍心讓他欠下一屁股債嗎?
林賀盯著這行字,遲鈍的思維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這行字所代表的意思。
他吸了一口氣,過度的打擊和壓力讓他的情緒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抽離,他抖著手指點開那條語音。
你到底簽不簽字!林長山你欠的一屁股債彆指望著我會幫你還!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都不要活了!你那個兒子願意幫你還債不就是因為他媽嗎!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親媽是被你害死的我看他還會不會管你!你要是不簽字我馬上告訴他!林長山你聽見沒有!
趙夢的聲音粗鄙又蠻橫,可林賀來回聽著這段語音,他站在滿是酒瓶和嘔吐物的客廳,把手機緊貼在耳朵上拚命地想要聽清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他緊握著手機,素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能感覺到那些尖利的、咆哮的、嘶吼的、掙紮著想要破體而出的憤怒在他的血管中奔騰。他看向睡在沙發上的林長山,那雙形狀好看的桃花眼中流露出刀劍般鋒利的殺意和憤怒。
足足四年,他都認為是自己的衝動和愚蠢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他去祭拜賀君蘭的時候甚至不敢在賀君蘭的牌位麵前多待,害怕自己這個殺人凶手礙她的眼。
他一直拿這件事來譴責自己,可現在他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仍藏在迷霧裡,而那個蒙上他雙眼的人,是賀君蘭的丈夫,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難以抑製自己的憤怒和殺意,俯身撿起來了地上的空酒瓶子,他掄圓了手臂把酒瓶子狠狠揮了下去——
“滴滴滴————”
窗外不知道是誰鳴響了車喇叭,林賀手裡的酒瓶子砸在了滿是嘔吐物的地毯上。
他僵站在原地,盯著林長山那張麵目可憎的臉不斷喘著粗氣,垂下頭在趙夢的聊天框裡敲了一行字。
下午四點藍岸咖啡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