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是這樣說。
總歸沒當回事。
“你乖一點。”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她,長長睫毛投下陰影,耐心地不知是哄,還是威脅。
“彆破壞氣氛,我暫時不想從你嘴裡聽見他的名字,嗯?”
時聞胃部有種被火焰燒灼的悶痛感。
“因為你恨霍叔叔,恨珺姨,也恨阿贇。我答應和他訂婚,他不在了,你就將槍口指到我身上。”
她恍若未聞,自顧自道:
“你覺得這是場還算解悶的遊戲,是不是?”
沉默像灰塵一樣落到身上。
時聞的皮膚很白,冷調的膚色像質地輕薄的瓷釉,令人錯覺很輕易就能碰碎。
霍決攥著她的手,捏著她的指根把玩。
半晌,才意味不明道:“你今晚肯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時聞沒吭聲,反手伸到頸後,將那串祖母綠項鏈摘下來,放進他的西裝口袋裡。
霍決笑了。
短暫的停頓過後,他斯文地講了句臟話,又重新吻了吻那張同樣說出難聽話的嘴唇。
時聞要避,他沒允許。
然後她聽見他用沾著譏諷與疑惑的聲音感歎:
“——霍贇算是個什麼東西?”
“出於什麼理由,你覺得我會在意那個廢物?因為你不信我,不等我,跟我睡了一覺就拋下我跟他跑了?”
“嫂嫂。”霍決聲音沙啞,尾音勾著笑,“你是不是弄反事情的因果關係了?”
他每次一生氣,就喊她“嫂嫂”。
這個稱呼往往讓時聞心臟緊縮,因為隻有霍決才會這樣既飽含惡意、又不失親昵地喚她。
“那次是意外。”時聞在他手裡捏緊拳頭,“我說過我們結束了,你也答應了的。”
“我隻答應過不主動去找你。”霍決糾正她。
事實上,他嚴格遵守了字麵上的約定,細節的陽奉陰違也處理得無可指摘。
雁回山上,她越野拋錨,上了他的車。凰闕五樓,她被人堵著,選擇跟他走。霍氏總部,她工作采訪,進了他辦公室。每一次見麵,都是她主動撞到他麵前來。
更何況,她已經回雲城了。
在雲城,再怎麼犯規都不作數。
“我給過你機會的。五年了,是你自己要回來。”
時聞咬牙,“我回來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他縱容地啄吻她耳廓,“你想要報複誰?說出來,我都可以幫你。”
“……不需要。”時聞扭頭拒絕,“你離我遠點就是幫我。”
她語氣硬,霍決便從善如流扮演弱勢一方,“又趕我走?我不想逼你,你就仗著這點欺負我。”
然而他越是這樣遊刃有餘的態度,時聞就越是感到被冒犯、被激怒。
胃部的火燒上喉嚨,時聞瞪進那雙烏沉沉的眼,胸口重重起伏,像在儘力吞咽肺腑積壓的情緒。
“你想表達什麼?你喜歡我?還是愛我?”
她聲音很輕,眉目很冷。仿佛有一場雪落在身體裡,出口的話都凍成了冰。
“彆裝模作樣了,霍決,你這輩子有可能愛人嗎?”
久久的沉默。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擺到台麵上剖開來講,是另外一回事。
隻有在感情裡高高在上、手握掌控權的一方,才有資格毫無顧忌地將那些字眼訴諸於口。
霍決一瞬不瞬看著她,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像是被這場橫跨數年的暴雪魘住了。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諱莫如深地笑了出來。
“你還是怕我。”
時聞繃住的神經緊了又緊,“我隻是看透你,不想被你利用,也不想做你的玩具,被你哄著騙著。”
“我騙你?”
霍決很快恢複慣有的懶散神態,眼神露骨,言語輕佻,“我騙你做什麼,你有什麼值得我騙的?”
這話說得純粹欺負人。
時聞不肯接,負氣地擰過頭去。
霍決以絕對的體型壓製將她禁錮在懷裡,用眼神舔.舐她後頸秀氣的小痣,不可理喻地呢喃:“ bb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傻得可愛。”
“滾!”時聞最受不了他這樣,不耐煩地推他手臂,“你要消遣找彆人去。”
霍決卻輕而易舉將她動作收緊,“你以為彆人都像你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心意一時一樣地變?”
“我哪裡變過?”時聞睫毛亂眨,聲音驟然冷了兩度,“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
她直接觸他逆鱗。
霍決目光沉沉,下頜骨咬出一個鋒利刃角。
“是嗎。”
他肩背應激地繃成一張蓄力過滿的弓,雙臂握痛了她的腰,將她不斷往海的邊緣壓。又克製不住力道地叼起她肩膀上一小塊皮肉,野獸咀嚼般磨了磨牙。
“——!!”時聞因為向後墜倒的危機,而反射性抱緊麵前的人,心臟砰砰直跳,有種即刻被拆吃入腹的畏懼感。
而霍決好似就是要她怕。
見她瑟縮著身體被激起一片戰栗,聽見她劇烈的心跳,才心滿意足地啄吻幾下,假惺惺地試圖用嘴唇撫平。
“我也不要你的喜歡。”
他輕聲道。
“我隻要你做回我的小熊,不許漂到彆人那裡,也不許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