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冷茶削胃。(1 / 2)

冷空氣 空殼麵包 4615 字 10個月前

猶如身處赤道海島。

沒有風,沒有一片葉搖曳,沒有一粒沙顫動。日光灼灼曝曬,要硬生生融化鎖住她血液的積冰。

又如被困暴雪深林。

滾滾發燙的熱意,源於她在冰天雪地裡守著的一叢篝火。夤夜雪重,鼻端彌漫鬆木與煙草燃燒的嗆人氣味。

她好熱,卻又怕冷,不敢輕易讓火熄滅。

於是隻能在被火焰吞噬的炙熱中驚醒。

醒來時發現自己側躺在熟悉的房間裡。牆壁雪白,窗紗浮動。日光透過輕薄遮蔽曬進室內,空中流淌低溫冷氣。

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體溫交換,四肢交纏,背脊緊貼胸腹,與她密不透風。

時聞被完完全全抱在懷裡。

一隻勁瘦有力的右手從她頸間穿過,脈搏跳動,放鬆攤開,腕間一串經時間打磨的念珠。

另一隻手搭在她腰上,仿佛擁抱或枷鎖,沉沉扣住她軀體。

時聞又困又倦地半睜著眼,手腳酸軟,腿心骨頭一陣一陣發疼,渾身像被車重重碾過。

她試著掙了掙這桎梏,身後的人紋絲不動,和她分享同一個枕頭,呼吸近在咫尺灑在耳後。

一點力氣提不起來。

睡不夠,頭疼,疼得又難再入睡,惡性循環。

她眼皮懨懨撩起,鬼使神差地,伸手撥弄了一下眼前那串白奇楠念珠。

念珠略略往後退,露出手腕處一串鴉色刺青。

—— [ 69°39′N 17°57′E ]

特羅姆瑟的經緯坐標。

他們少年時期北極之旅的最後一站。

時聞疲乏而沉默,發呆似的地看。

他刺的是一行經典簡潔的印刷字體。

沒有花裡胡哨的藝術處理,亦不施加任何綴飾,莊重雋永,小而隱秘。

刻在手腕脈搏最強烈的橈動脈之上,藏於襯衫袖口與白奇楠念珠的遮掩之下。

時聞懷疑世上見過這處刺青的人寥寥無幾,一隻手數得過來。

畢竟霍決平日裡總是衣冠楚楚,表麵溫和知禮,實則對誰都保持疏遠距離。

無人發現他在腕間藏了一處漂泊地。

霎時間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像結痂處輕輕翹起一塊的癢而疼,撕不開,撫不平。清清楚楚知道這已無意義,卻又不可避免為之一顫。

時聞靜靜看著,用指腹很輕地摩挲片刻。

大概是察覺到打擾,霍決手指動了動,醒了。伴隨一聲沉沉吐息,半握起拳,鬆鬆捉住了她的手。

白奇楠念珠蹭著兩人的皮膚一滾,複又遮住那小片刺青。

他明顯還不清醒,短發睡得亂糟糟的,壓得耳朵也紅。看起來很凶,又很沒戒備心。

半撐起身,他呆呆看了她幾秒。

另一手長臂一伸,就著抱她的姿勢,撈起床頭櫃的手機隨便點了點。

屏幕亮起,一隻趴伏在岩石上的小北極熊驟然出現,頭頂數字6:06。

“……六點。”

不滿又不解。

“做噩夢了?”

霍決聲音啞得不像話,又再惺忪倒回柔軟床榻,半邊重量都壓在時聞身上,還順勢啄吻一下她腮頰。

時聞轉頭欲躲,沒躲開,隻好試圖推他,“……天亮了,睡醒趕緊走。”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也啞,沙沙的,像被煮熟煮爛化開的花苞,帶著過分黏膩的鼻音。

霍決閉眼埋在她肩頸,不動,“我在倫敦三天睡不夠八小時,昨晚還賣力服務你那麼久,你不怕我猝死。”

貼得太緊,低沉聲音仿佛都透過胸腔在震,骨頭縫隙細細密密湧起泡沫。

“勞駕死外麵。”時聞累極,疲於應付,隻拿手肘死死抵他胸口,“好重,彆擠我。”

霍決翻了個身,改成平躺的姿勢,又自然地挪了挪位置,右手橫腰將她攬伏到自己身上。

“那邊弄濕了。”

他沒睡醒時,腔調比平時更慵懶,言語間那股矜貴挑剔的公子哥姿態,藏都藏不住。

邊用下巴磨蹭她發頂,邊懶聲抱怨:“你這床好小,回彈又差,回頭讓人送張新的過來。”

時聞尋找著踹他的角度,“……再胡說八道即刻滾出去。”

“好,不說。”霍決從善如流地認錯,懶洋洋闔著眼皮將人往自己懷裡攏,“彆亂動,就這樣再睡會兒。”

時聞額角突突跳,想發脾氣。到底還是累,抵不過倦意,眼皮不自覺耷拉著。最後還是不情不願與他頭挨頭重新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八點多,室內光線亮得更飽滿了些。

她被麵對麵摟在懷裡,霍決醒得比她早,正自得其樂地捏著她的手指把玩。

時聞睫毛緩慢掃過他鎖骨,花了幾分鐘時間徹底清醒。

她並未拖遝,推開人掀了被子,彎腰拾起一條平常作家居服的吊帶裙,起身穿衣時也不忸怩遮掩。

該做不該做的都做遍了,也不是第一次,沒什麼好遮。

從後麵看去,那截窄而薄的腰上留了許多青紫印子,斑駁淩亂,可憐得很。不知是她皮膚太薄,還是施力的人太不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