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漣漪剛回到人群裡,立馬就被恭候已久的幾個千金貴女包住。
其中為首的就是懷陽公主。
小公主被烏泱泱的一群人簇擁在一處,像極了一朵開得正豔麗花朵的金花蕊。
看見卻漣漪走過來,形形色色的男女臉色也有些奇怪。其中最怪的當數就站在懷陽公主最近處的喬素了。
這時,小公主趾高氣揚地說道:“既然是詩會,那自然少不了作詩,蕙安郡主的生母可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如此小事定是手到擒來吧?”
她步步緊逼,生怕卻漣漪找借口拒絕,招招手遣人送上來紙筆,不舍得放出半點喘息的空間。
卻漣漪眉梢一抖,有點心虛地不敢接筆。
雖然很不甘心,可她心裡有數,這般文雅趣事與她是素來最不沾邊的。
之前還因為人在學堂身不由己,經常寫點打油詩糊弄學究布置的課業,但現在兩年過去,本就不靈光的腦子更是成了漿糊。
見小郡主捏著物件久久不動,邊上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地開始起哄。
期待的占兩成,阿諛奉承的占八成,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占十成。
還沒等卻漣漪下筆,那頭的懷陽公主就又不安分了。
她的嫩指裡多了一張香紙,四角邊邊還印著氣度非凡的梅花。縱然紙質與卻漣漪手裡拿著的是同一款,但是喬素的那首秀氣至極的字添榮不少。
懷陽氣焰囂張:“這是阿素剛作的小詩,郡主不如也來看看?說不定能讓你也沾上點不同凡響的才氣呢。”
卻漣漪腦子正亂得慌,聽到她非得往刀尖上湊,乾脆也不退讓了,脫口而出:“是喬大姑娘寫的,又不是公主您寫的,用彆人的成果給自己充麵子,大可不必吧。”
被她的話氣得臉發白,懷陽哼了聲,一揮袖子:“那你倒是也寫首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啊。”
“這不是正在寫嗎。”小姑娘懶散地回了句,手上的點墨玄筆也跟著晃動。
四句五言,幾乎耗儘了小郡主所有的才情。
待她停筆,懷陽就不容置否地拿了過去,然後捏著嗓子,刻意用一種造作的陰陽怪氣讀出來:“‘卿早識東風,若比寒春柳。桃仙醉月下,花後更勝人’。”
念完最後兩個字,懷陽隻差翻白眼了:“蕙安郡主果然也就這點本事了,揣摩半天結果就寫出來一首連平仄都對不上的打油詩,果然不中看。”
說著,她著急把手裡的香紙傳給其他人看,心心念念著他人看完同自己一起笑話這個沒有半點才情的郡主。
但不知為何,那麵紙傳著傳著,竟然到了才剛過來的沈酩殷手裡。
男人捏著那紙打油詩,笑顏溫潤:“我倒是覺得,蕙安郡主的這首詩寫地極好。”
眾人嘩然。
連早就對諷刺見怪不怪的卻漣漪都愣在原地。直挺的脊背微微發僵,手指緊張地開始絞衣服。
反複懷疑沈酩殷手裡拿的到底是不是卻漣漪所作的小詩後,懷陽忍不住問道:“沈世子,你可是得了眼疾?這明明是高下立判的兩首詩,為何到你嘴裡竟然成了顛倒之狀?”
沒理會她的質問,沈酩殷隨手把詩塞/到正憋笑的樓雲銜手裡,桃花眼還是彎彎的,卻盈著溢出來的寒氣。
仿佛在說——給我想辦法圓話。
樓雲銜被迫接鍋,認認真真地看起來,但剛看到第二行,就忍俊不禁。
邊上一圈人的目光黏稠如炬,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要論高下,那就不能隻看詩啊,也得看作詩的人。”
“眾所周知,喬大姑娘是蜀京備受讚譽的才女,自幼便飽讀詩書,你能作出這樣的詩自然是情理之中;但蕙安郡主不同啊,那是今天釣魚明天爬樹的皮猴子,如此頑劣的人都能寫出來這等小詩,態度可嘉,值得鼓勵。”
卻漣漪黑著一張臉,很想問他倒是在誇還是在貶。
但畢竟眼下麵子更重要,還是忍住了。
她自然也明白,樓雲銜的這番鬼話誰都糊弄不了,無非就是給她也給沈酩殷一個台階下罷了。
果不其然,旁邊的人雖然也心慨“態度可嘉,值得鼓勵”是句極其沒道理的話,可畢竟說這話的人是聖眷正濃的赤燕王的獨子,也就誰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了。
就當給這兩位世子爺個麵兒。
但偏偏,有的小貴人就是不願意給。
一把抽回樓雲銜手裡的香紙,懷陽很不客氣地把它團成了團,忿道:“你簡直就是睜著眼說瞎話!如果詩會不比作詩,那還辦什麼勞什子的詩會!”
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手,樓雲銜眯起眼睛,顯然已經不悅。
但小公主嬌縱慣了,哪裡注意到,隻自顧自地嚷道:“你不過就是看著卻漣漪是個郡主給她撐場子才這麼說的,既然如此,那本公主也要給阿素撐場子!”
緊接著,她又偏頭衝小姐妹拍胸脯:“阿素你放心,有我在這裡保管你不會被欺負。”
喬素臉漲得通紅,半個字也擠不出來,要不然她定要拉住小公主,跟她說聲輸贏不重要。
周圍的人也意識到場麵隱隱穩不住,各自心生先走一步到彆處的心思。
不等他們開始找借口,另一個方向傳來聲音:“懷陽公主還真是好大的氣勢,知道的是個公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女駕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