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誠抱拳:“彆來無恙彆來無恙,明兄還是和從前一樣稱呼我吧。”
明澈複又抱拳改口:“李兄。”
“真沒想到會在此遇見明兄,多年未見,明兄依舊氣質出塵。”
明澈擺手道:“歲月催人老啊,李兄才是風采不減當年。”
“不敢當不敢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友時隔多年遇上,本有許多話要談,眼下卻不是時機,明澈打住問道:“李兄先來幾日,關於疫病可否告知一二?”
“實不相瞞,關於疫病調查我們也並沒有多少進展,實在是……”
李亦誠說著直搖頭歎氣,眾人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明兄可是為了疫病而來?”李亦誠反問道。
“正是。”
李亦誠歎息道:“明兄不該來。”
明澈蹙眉問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亦誠猶豫著不肯多說。
“李太醫此話何意,不妨明說。”方景宏開口說道。
李亦誠這才注意到旁人,問道:“這位是?”
不等明澈開口,方景宏抱拳自行介紹道:“在下方景宏,炎頌先生二弟子,見過李太醫。”
李亦誠突然覺得這個名字耳熟,驀地想起他是誰,說道:“可是方太傅家小公子方景宏?”
方景宏:“正是。”
李亦誠讚許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嘖嘖出聲:“不愧是靖平侯親選良婿,果然氣度非凡。”
方景宏臉色當即拉了下來,他第一時間看向薛煦,卻見對方麵帶笑意地看著他,頓時眉頭皺的碾不平了。
他被這抹來曆不明的微笑弄得惱火,按理說,薛煦乍聽到這消息應該生氣自己不夠坦誠,應該質疑這話真假,或是提劍來找他質問都行。
但是他太平靜了,甚至那個笑容都是平靜的,這讓方景宏更加憂心,薛煦這個態度隻有兩種情況,第一,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彆人有婚約;第二,他根本不在乎。
這段時間以來,方景宏一直在思慮著要不要和薛煦交待這件事,雖然他從來沒打算去娶那什麼慶寧公主,哪怕違抗聖旨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害怕,他好不容易和薛煦拉近的距離,不想因為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節外生枝,他想等自己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後再坦白不遲,沒想到被麵前這個多事的提前抖了出來,更沒想到薛煦這態度。
難怪不管他怎麼軟磨硬泡,薛煦始終不願做他此生唯一,原來他根本就不想,方景宏臉色更加陰沉了。
那邊全部介紹完畢,李亦誠感慨一句:“明兄徒弟真是各個英雄出少年,真令李某羨煞不已。”
“說完了?”方景宏語氣不善道。
“不好意思,故友相見,難免話多了些。”李亦誠倒是個好脾氣的,對方景宏態度一笑置之,而後問道,“想必諸位聽說了七皇子前來賑災一事吧?”
“我們正要去縣衙找七皇子,怎麼,七皇子離開了?”明澈問。
“這倒沒有,”李亦誠搖頭,“此事說來話長……”
疫病出現不過三四個月,七皇子來賑災也才月餘時間,此事長能長到哪去。方景宏實在不想繼續聽他廢話下去,出聲打斷他:“那就長話短說。”
明澈也道:“還請李兄直言。”
李亦誠四下環顧,見官兵走遠,這才開口:“明兄借一步說話。”想了想,又轉向方景宏,“方小公子也請。”
方景宏眯起眼睛跟了過去,心想你要是再廢話半天沒個重點,直接打暈了掛城牆上。
去縣衙路上,方景宏將從李亦誠那裡得來的消息說與了薛煦。
不出所料,七皇子是來這裡後才發現的疫病,他的任務雖然隻是賑災,但疫病和旱災發生在同一個地方,就不能坐視不理。
況且,七皇子離開,有將疫病帶出去的風險,連累封王不說,還會落個貪生怕死的名聲,而且容易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
所以七皇子不能走,他帶來的所有人也都必須留下。
這也是方景宏肯定七皇子不會離開的原因。
隨著疫病上報朝廷,李亦誠隨另外兩名主治熱症的太醫一起前來,可研究了大半個月依舊沒什麼進展,而染病的人數卻與日俱增。
經過幾番討論後,有人建議七皇子效仿前朝,屠城以防止疫病擴散。
城中至少有三千百姓,七皇子雖未答應,可隨著疫病愈演愈烈,甚至往周邊村子在擴散,他的態度逐漸發生鬆弛。
近來內侍以七皇子安危為由,這些持反對意見的人全部被拒之門外,包括人微言輕的李亦誠。
“你擔心有人從中作梗,要害七皇子?”薛煦問道。
“嗯,”方景宏點頭,“畢竟他小時候就不太聰明的樣子,誰知道會不會著了彆人的道。”
薛煦:“你覺得他會如何做?”
方景宏思索片刻:“不好說,若真如那什麼李太醫所說,即便七皇子一開始不願意屠城,在疫病愈演愈烈的壓迫下也堅持不了太久,除非疫病能得到控製。”
若疫病真能得到控製,也不會出現如今局麵。
兩人正說著,就到了縣衙門口。
“什麼人?”縣衙門前的四名守衛衙役半抽佩刀,警惕地看著前來之人,其中一人老遠喊道。
“我們是應征的大夫,特來拜見七皇子。”方景宏拉住韁繩說道。
“七皇子是什麼人都能見的!”衙役厲聲道,“你們先自行去找住所,明日自會給你們安排活計。”
語氣不帶絲毫客氣,那衙役敢這麼說話,估摸著平時跋扈慣了,而且此時料定對方反正進了城也走不了,於是乾脆不收斂了。
打離開京城,方景宏就沒見著幾個比自己還囂張的,遇見了也都被他收拾老實了。
他壓著火氣上前兩步,沉著聲音說道:“去告訴七皇子,就說方景宏求見。”
“我管你是誰,再不走對你不客氣了。”說話的衙役將刀抽出的更長些,威脅道。
方景宏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不客氣法。”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衙役話說半截,突然保持著拔刀的姿勢,直挺挺地躺到地上,其他衙役見狀立刻拔出佩刀對準來人。
方才倒地的衙役正是被薛煦的兩根銀針射中脖頸,銀針上帶了麻痹藥物。
薛煦也不廢話,又是幾枚銀針出手,門口幾人紛紛倒地不起。
“子安倒是護夫。”方景宏站在薛煦旁邊,用著隻有對方能聽到的聲音調侃道。
這時,門內湧出一大批官兵,望著有二三十人。
薛煦瞪了他一眼:“彆廢話,先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