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請問前方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梁蘅、方景宏、薛煦三人牽著馬站在官道上,梁蘅問著一位背著包袱,衣衫襤褸的男人。
男人雙手牽著妻兒,且都麵黃肌瘦,風塵仆仆,顯然是趕了很長的路。
而這樣拖家帶口趕路的人,一路走來已經遇上不少。
男人看向梁蘅幾人,問道:“幾位公子可是要前往封郟縣?那裡可不能去。”
江湖曆練哪有明確目的地,方景宏問道:“封郟縣怎麼了?為何不能去?”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男人說著搖了搖頭,“封郟縣發生了疫病,已經死上百人了,現在不止封郟縣被封,聽說周邊有些村子也發現了疫病,也被封了,我們這些沒被封的,隻好先離開去外地投奔親戚,勸你們也彆去。”
“疫病?不是說隻是乾旱嗎?”方景宏問道。
“原先是隻是乾旱,後來不知道怎麼,許多人開始生病,治不好不說,還會傳染,都說是有人做了虧心事,老天爺在懲罰咱們。”男人唉聲歎氣道。
“那是何樣的疫病?”梁蘅問道。
“不知道,隻聽說得了疫病和發熱症狀類似,身體非常燙,人卻一直做冷,身上也會長一些小紅疹子,一旦染上,不到七八日人就沒了。”
幾人正說著話,明澈所在馬車駛了過來,明澈幾人下了馬車,正好聽到男人的話。
“不就是個熱症,有什麼好怕的,”風津跳下馬車說道,“我們先生醫術了得,再難的病症都能治好。”
“就是就是。”阿遠在一旁附和。
那男人和他媳婦一臉質疑地看向明澈,皆是不信,男人繼續說道:“朝廷派人都來大半個月了,不還是每天都在死人。不是我們懷疑老先生醫術,您說您醫術再好,總不會比給當今陛下瞧病的大夫還強吧。”
“小哥說的有道理,”明澈說道,“請問朝廷派的是何人前來?”
“是七皇子,上月我砍完柴回去路上還瞧見了進城的車隊。不過前幾天都在傳七皇子發完賑災糧要走,約莫已經離開了。”
“七皇子。”方景宏喃喃一句,複又問道,“疫病是何時起的?”
男人緊了緊背上的包袱,估算了一下,才答道:“差不多快兩個月了。”
從封郟縣到京城,來回快馬也不過一月時間,而疫病有兩個月了。
有疫病還來,七皇子要麼是為疫病而來,要麼……
方景宏嗤笑一聲:“那還真是趕巧了。”
男人沒明白他這突然的一句,又勸了幾句,看天色不早了,便領著妻兒離去。
明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他走南闖北慣了,也遇到過幾次時疫,雖然處理疫病經驗豐富,但疫病這東西,稍有不慎就會染上,更何況這次似乎比他以往遇上的都要嚴重。
他是大夫,遇上這情況理應前去治病救人,可他又不是隻身一人,他也要確保徒弟們的安全。
但是怎麼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離開?
在他思考之際,方景宏餘光掃向薛煦,暗自捏緊了拳頭。既然曆練,自然沒有迎難而退的道理,但薛煦身子較弱,實在不放心讓他也去。
可薛煦性子,定不會獨自離開。
其餘人都沒說話,在等明澈發話。
半晌後,風津小聲說道:“公子,聽那人說的好像挺嚇人的,咱們要去嗎?”
“去,自然要去,”方景宏說完,轉向薛煦,“子安,不如你……”
薛煦打斷他,目光堅定:“我略懂醫術,可以幫上一二。”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前往。”
方景宏心知攔不住他,索性不攔了,去了照看好他,不讓他接觸患者既可。
“看我做什麼,你們都要去,身為大師兄,我還能臨陣退縮了?”梁蘅接收到方景宏的眼神,睨了他一眼說道。
“師父,想好怎麼趕我們離開了嗎?”方景宏挑眉問道,“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怎麼,我們是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貪生怕死是你徒弟的風格?”
薛煦和梁蘅也都看著明澈,點頭表示決心。
明澈被揭穿,無奈歎了口氣,眼下趕人離開恐怕比治療疫病還困難,重點是他也沒想到好辦法,乾脆不想了,說道:“為師隻是在想,蘅兒和子安會醫術還可幫忙,你能做什麼?”
感情這是被嫌棄了。
方景宏也不惱,笑著說道:“師父,可不帶這麼埋汰人的,我會的可多了。”
梁蘅也打趣道:“嗯,端茶倒水,捏腰捶背承明確是行的。”
方景宏賞他一記白眼:就你話多。
“承明,這七皇子你可認識?”明澈問道。
“認識,”何止認識,小時候沒少帶著他偷棗掏鳥窩,還偷撈了嫻妃娘娘養的錦鯉烤著吃,不過這些混賬事方景宏可不會說,隻說道,“放心吧,是他的話好辦多了。”
阿遠兩眼放光的看著方景宏,就差將崇拜寫在臉上。
那可是皇帝的兒子,二師兄竟然認識他,二師兄太有本事了。
“公子,剛才那人不是說七皇子可能離開了嗎?”風津問道。
“離開?他若真能離開就不會來了!”
方景宏這話,在場也就薛煦和明澈最明白不過,梁蘅則是對官場的事毫無興趣,風津阿遠阿良三人純粹一頭霧水。
明澈回到馬車上,幾人說說鬨鬨重新上路,朝著封郟縣方向而去,行速也加快了許多。
七皇子薛煦是見過的,年紀與他相仿,算起來也是到了封王的年紀。
大郢皇子封王勢必要有功績在身,七皇子此次前來賑災想必就是為著封王之事。
薛煦從前去皇宮請安時見過七皇子幾回,雖無甚交集,此時要去見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抵觸。
這點抵觸他不敢表露,也就沒有多言,安靜地與方景宏並驅前進。
又趕了一日路,終於在第二日落前抵達了封郟縣。封郟縣城門口有不少官兵把守,也貼了招募大夫的召令,不過想來前來應召的不多。
一行人亮明醫者身份後倒是順利進了城,城內被疫病鬨的人心惶惶,大白天也沒什麼人走動,偶爾一兩個上街的,都是頂著一張見誰都像病患的神情,飛速躲開。
城中所有店鋪均關了門,沒有住處,方景宏建議直接去縣衙,順便了解疫病相關情況。
有朝廷的人在,明澈也不可能獨自行醫,點頭應允。
行至半路,遇見幾名官兵抬著兩具屍體走來,其中一具屍體沒被破麻布遮全,露出的手臂上紅色疹子清晰可見。
“公子,那人是得疫病死的。”風津緊張地指著屍體說道,一旁阿遠惶恐地拽著阿良的衣袖。
方景宏牽著馬停了下來,幾人看著屍體被抬走遠。
“明……可是明兄?”官兵隊伍後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拉下臉上麵巾,激動地問道。
方才他就注意到了馬車上的明澈,隻是未敢確認,直到走進才越來越覺得沒有認錯。
方景宏一行人早在進城時就戴上了藥水浸過的麵巾,明澈見到熟人也拉下麵巾,抱拳道:“正是在下,他鄉遇故知,李太醫彆來無恙。”
這人薛煦認識,是太醫院的太醫李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