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宏一怔,鬆開了手。
薛煦說的沒錯,他沒退親前帶他回去,這事傳出去,對兩人都無利處。
就算為了維護侯爺府的麵子,給漠北大軍一個交代,皇上也不會容下薛煦,此事隻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但是,方景宏也不想跟薛煦這般下去,總覺得是在偷情,委屈了他家子安。
李伯進門,俯身行禮:“公子,老爺有事與你說,請你回府一趟。”
方景宏看向薛煦,薛煦站在窗子前,微笑著朝他點了下頭。
等人離開,薛煦脫下大氅,又另外加了件厚衣也出了門,他要回侯爺府去拿點銀子養情郎。
周伯得知薛煦來意,歉意連連,慌忙起身安排:“對不住世子,是老奴大意了,老奴這就叫人把府中賬簿送來。”
他以為薛煦是要查賬。
薛煦按住他的手,說:“周伯,你為薛府操勞了一輩子,我自然信任你。我隻是來拿點銀子用,不是查賬。”
周伯總算知道他的來意,但還是懊惱地拍了下頭:“真是該死,竟然忘了世子需要銀子,還讓世子親自來要。老奴這就叫丁子去準備,世子,您看您需要多少?”
薛煦從不管錢,自然不知道要多少合適:“您看著給我拿點就行。”
周伯也為難,不知拿多少合適,不過能讓世子親自回來要,應該是挺急了。
他說:“府中現銀有兩萬兩……”
薛煦想起方景宏給他二兩碎銀重量估算,兩萬兩那不得用車過來拉,這會暴露身份,肯定不成,於是打斷周伯,問:“有銀票嗎?”
“有,自然有的。”周伯說,“田莊這幾年收成還算不錯,除了按照往年慣例,每年給各處災區捐銀捐物外,府中也存有十幾萬兩銀子。”
“要不了那麼多,”薛煦斟酌了下說,“就拿兩萬兩吧。”
“哎好。”
對於薛煦能回府拿錢,周伯很是高興,薛煦有事能記得回家來找解決方法,這讓周伯真切產生出薛煦確實回來的感覺,他立馬樂顛顛地親自去了庫房取錢。
薛煦抱著沉甸甸的箱子離開了侯爺府,他麵上漠然沒什麼表情,實際內心還是很興奮的。
就像是為相公分憂的小媳婦,他也可以養著方景宏。
路過春風樓時,好巧不巧,又遇到了褚辰昱。
褚辰昱見到他,立刻雙眼冒光地喊道:“子安兄,好巧,又遇上了。”
薛煦俯首算作行禮:“見過瑞王。”
“不必拘禮,”褚辰昱虛抬手,朝他左右看了看問,“景宏呢?怎麼不見他跟你一起?”
“師兄回了太傅府。”薛煦說。
“哦。”褚辰昱咳了一聲,又問,“梁蘅近來有給你聯絡嗎?他說了什麼時候來京城沒有?”
遇上他,薛煦就猜到他定要詢問大師兄,果然不出兩句話,就問上了。
薛煦露出無奈,說:“大師兄並未來信。”
這次褚辰昱並不信他,質疑道:“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見梁蘅,才故意這般說的?”
薛煦懶得理他,抱著箱子抬腳就要走,褚辰昱卻伸出胳膊擋到他前麵阻攔:“你不許走,必須告訴我才行。”
薛煦抬眼看他,考慮要不要把他打暈扔路邊去,褚辰昱讀懂了他的眼神,謹慎地後退一步,他身後的小廝護到他身前,就要拔刀對向薛煦。
“不好啦——出人命啦——”
正在此時,對麵春風樓裡爆發出一陣搔動,一群人驚慌失措地往外跑,有人倉惶地喊道。
薛煦跑向春風樓方向,逆著人流擠進門。
“哎,等等我。”褚辰昱不顧侍衛呼喊,也跟著薛煦一同跑了過去,還被雜亂的人群踩了幾腳,痛的直呲牙。
“哪裡出事了?”薛煦抓著一個春風樓的夥計問。
“三樓、三樓‘春色濃’雅間,出事的是是是……”夥計指著樓梯的手顫抖不停,半天說不出出事的是誰。
薛煦也不等他說,徑直往樓上跑去。
褚辰昱還抬高左腳揉著,見薛煦一步四五台階地上了樓梯,也趕緊放下腳,讓侍衛扶著瘸腳跟了過去,走時還數落著夥計:“是誰出事都說不好,笨死你算了。”
整個三樓已經沒人了,有的雅間門大開著,地上跑掉還有鞋,可見他們是落荒而逃的。
按理說死個人而已,不至於都嚇成這樣。
薛煦往裡走了幾步,很快找到掛著“春意濃”牌子的雅間,房間內卻傳來輕微的動靜。
“我怎麼好像聽到聲音了?”褚辰昱一口氣追了上來,靠著牆喘氣邊小聲說,“難不成人沒死透,還可以救一救?”
雅間門開著一扇,薛煦抱著箱子橫在身前當盾牌,放輕了腳步,先是悄悄瞄了裡麵一眼,見沒人這才小心地走了進去。
“王爺小心,您還是在這裡等著吧。”褚辰昱也想進去,被侍衛攔在了外麵。
屋內沒打掃過,一股子酒氣和著脂粉味熏人。
薛煦眉心蹙起,往裡走了兩步,隔著屏風,他看到裡邊有動靜,看身影的高度,像是有人坐了起來。
“嗯?什麼東西?”說話的是個男人,聲音中帶著醉酒的迷糊和茫然。
薛煦聽著聲音耳熟,像是岑充聞的。
他快速躲到屏風後,悄悄往裡瞄了一眼。
岑充聞使勁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手中東西,嚇得趕緊扔掉,東西正好落到薛煦腳邊,發出刀具落地的清脆聲。
薛煦看清腳邊之物,是一把染血的匕首,刀刃上的血還沒乾透,順著刀劍滴到木質地板上。
“他娘的,誰把刀放我手上的,真他娘晦氣。”岑充聞朝地啐了一口,又拿起杯子舉向對麵的人喊,“傅少,來,咱繼續喝。”
對麵的人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像是喝醉酒睡熟了。
薛煦清楚看到,男人趴著的桌麵上一片鮮紅,血液還在不斷往地上流淌。
他全方位打量了屋內,沒有打鬥痕跡,室內隻有又喝上的岑充聞,和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窗戶是開著的,凶手應該跳窗逃了。
薛煦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你是誰?”岑充聞眯著眼睛瞅薛煦,模糊中看到一張挺標致的臉,眼神一亮,色眯眯地說,“新來的小倌嗎,來陪大爺喝一杯。”
薛煦沒理他,走向趴著的男人。待瞧清男人的臉,他眉頭皺的更深了。
男人是傅人傑,難怪這層樓的人跑得那麼乾淨,誰敢跟刑部尚書傅良棟的孫子之死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