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煦不想跟他走,他也想知道殺死傅人傑的凶手是誰,而且對方放過了岑充聞,說明凶手目標是衝著傅人傑來的。
這人敢對刑部尚書的孫子動手,膽量不小。
薛煦腦中第一個閃現的暗影閣的殺手,不過從他觀察的現場來看,並不能找到足夠的證據指認是暗影閣所為。
他沒說出心中所疑,開口道:“王爺先行一步吧,在下身為禁軍巡防部侍衛,理應留下隨沈主簿調查。”
“你這不是誠心給自己找不痛快麼。”褚辰昱走到跟前朝他使眼色,小聲說,“大理寺的人最是難纏,能把你當犯人審,還是趕緊走吧。”
沈雲升自是聽見了的,他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將手下遞過來的匕首,交給了仵作去對比查驗。
薛煦沒走,褚辰昱一直碰不到方景宏,好不容易逮到薛煦,不問出梁蘅的下落,他可不願意走。
沈雲升在屋內四處查看蛛絲馬跡,最後看到窗戶處時,薛煦走了過去:“應該是跳窗逃脫的。”
“看來凶手功夫不錯。”沈雲升手摸了摸窗台上多出來的幾粒潮濕泥土,又扶著窗柩往樓下看,春風樓三樓距離一樓地麵還是有些距離的。
“岑充聞說有人殺了傅人傑後把匕首塞給了他,”薛煦說,“他應該是看到了什麼。”
“但願他真看清了。”沈雲升沒抱多大希望地說,他太了解岑充聞了,酒鬼一個,這回可算是把自己喝進大牢了。
外麵再次響起一陣腳步聲,還有一個中年婦女哭喊著:“人傑呢?我的兒呢?”
來者是臉板的比外麵天還黑的傅良棟,以及被一左一右攙扶著來的工部侍郎傅葉明夫婦,傅葉明乃傅人傑的爹。
傅葉明夫婦一進來,腿軟著上前,將正驗屍的仵作推開,抱著兒子屍體毫無顧忌地嚎哭起來。
沈雲升朝著傅良棟俯首拜禮:“拜見尚書大人。”
傅良棟維持著一貫的板肅,但眼眶尾角也紅了,他看不上懦弱的褚辰昱,瞧見了也不行禮,問沈雲升:“沈主簿,可查出殺害人傑的奸人是誰?”
沈雲升如實稟報,薛煦卻沒在聽,注意力全在了門外最後進來的方景宏身上。
方景宏也看到了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剛傅家人進來時,薛煦就靠到了人群最後,這會兒貼著牆悄悄往門邊挪,倒沒引起彆人注意。
他用眼神詢問方景宏怎麼來了,方景宏看懂了,嘴型說了兩個字:“尋你。”
薛煦嘴角微微挑起,將手中的盒子遞向方景宏,方景宏悄聲問:“什麼?”
薛煦:“回去看。”
那邊傅葉明夫婦幾度哭暈過去,沈雲升便讓人備了轎子一並送回府。傅葉明夫婦自是不肯走,哭得直不起身也緊扯著兒子衣角,實在有礙查案。
傅良棟寒聲數落道:“慈母多敗兒,若非你二人平日縱容嬌慣,人傑會來這等地方,又何會遭遇這等劫難!”
最後硬是在他的威嚴之下,傅葉明夫婦被塞到了轎子裡抬走了。
薛煦跟瑞王去錄口供的時候,傅良棟閉著眸子,始終一聲不吭地坐在桌邊等調查結果,周遭氣氛冷凝。
他坐在這裡,室內氣氛驟然下降,人人臉色緊張,就連瑞王都怵他,放小了聲音,恨不得繞開他走。
出了春風樓,褚辰昱狠狠做了兩個深呼吸,這才說道:“還好咱不用一直留在那裡,傅良棟的臉黑的真快要吃人了。”
“你放心好了,吃人也吃不到你身上去。”方景宏說著撐起了傘。
他從方府回去後,沒見到薛煦,眼瞧著飄起了小雨絲,他怕雨勢變大,薛煦沒拿傘,就出來找人了,誰知遇上了命案。
他雖然被暫時停職調查,但畢竟是在他的巡邏範圍發生的,他準備上前了解一下,卻是見到了薛煦。
“哎,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褚辰昱站在簷下,雙手叉腰,瞧著打傘走入雨中的兩人喊道。
方景宏回頭,詫異地問:“什麼事?”
褚辰昱知道方景宏是故意假裝不知,他心裡就隻有他師弟,於是翻著白眼說:“怎麼說我也是王爺吧,你們打傘叫我淋雨,這合規矩嗎?”
“傘太小,必定淋著王爺,等著,我這就叫人來給王爺送傘。”方景宏哈哈笑著將頭扭了回去,抬腳便跟薛煦走了。
“見色忘義的家夥。”褚辰昱嘀咕了一聲,見雨倒也不大,以袖遮頭,自行跑了。
回了宅子,雨勢逐漸大了起來,方景宏收了傘放了東西,先將薛煦沾了雨的外衣換了,披了大氅,又拿乾毛巾給他擦著頭發。
“去哪了?”這會兒沒有風雨礙事,方景宏出聲問道。
“去拿了點東西,”薛煦說,“打開看看。”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方景宏挑著眉看了箱子一眼,卻沒去打開。
薛煦就是要神秘,讓他自己在神秘中尋得驚喜,他拿了毛巾自己擦頭發,說:“你自己看。”
“回來路上掂了兩下,聽動靜像是銀子。”方景宏兩步走到桌旁,箱子上沒掛鎖,隻是上了鎖扣,輕易就能打開。
他拉開鎖扣,掀開箱蓋,映入眼簾的全是金銀和錢票,饒是從前不缺錢的方三公子,也露出了驚詫。
“哪來的這麼多銀子?”方景宏問。
“急著給你下聘,回去取了些,”薛煦若無其事地說,“這些隻是定金,不知道這門親事……”
“二師兄日後就是你的人了,”方景宏拿出一錠銀子拋了拋,說,“鞍前馬後,沐浴暖床,你說的算。”
方景宏沒推辭,這會兒拒絕了,他倒是不怕吃苦,隻是薛煦身子不好,必得好生調養著,這些都需要大把的銀子。
薛煦暗自鬆了口氣,又白了他一眼:“沒個正經。”
“隻是……”方景宏上前抱住他,柔聲哄著說,“聘禮已下,子安何時帶二師兄回家?”
那一遝銀票,起碼有萬把兩銀子,想當初方景宏離京時,皇帝賞賜也不過五千兩,能一次拿出上萬兩銀子的家庭,在京城不算小門戶。
但京城這地方,最不缺達官顯貴,方景宏一時也猜不到薛煦身份,又不願去查他,隻能各種試探。
薛煦想起周伯還不是很待見他,笑著說:“日後了。”
就會吊人胃口,方景宏想咬他一口,又舍不得下勁,好好的懲罰變成了蜜吻。
他兜裡還揣著父親給的五十兩銀子,這可是方茂瞞著林氏幾年攢下的私房錢,忒不容易了,方景宏想,回頭還是還給父親吧。
有這麼好的媳婦足夠了,媳婦給的軟飯,他吃的也香。
來日他掙了錢,媳婦也是他的當家人,他們當真再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