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煦忍著笑,剛想開口,又想起那日馬車上,鄭妍回眸的一眼,到嘴邊的話又拐了個彎:“你說過會等我想說的時候再告訴你。”
方景宏無奈刮了下他的鼻子:“那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翌日,外間起了風,方景宏起身時撫摸薛煦額頭,不燙了,他看著薛煦喝下藥,又給他掖好被子才離去。
北羌使臣在京,他身為禁軍巡防副將,必須當職。
兩人昨晚都沒睡兩個時辰,薛煦又感染風寒,服下藥後便再次昏沉的睡去。
但他心中擱了事,睡的迷糊,夢中周管家被人殺害,那名紅衣女子成了慶寧公主嫁給方景宏。
喜堂上,薛煦說自己是慶寧公主,是靖平侯的兒子,根本沒有人信。
他向方景宏解釋,方景宏露出譏笑,蓋頭下的新娘也發出嘲弄的笑聲,他下意識上前揭開新娘頭上的紅蓋頭,卻看到鄭妍的臉。
薛煦一下子驚醒過來。
屋內爐火燒的旺,阿良正在往爐內添炭,聽到動靜,趕緊過來,卻見薛煦流了滿頭的虛汗。
“三師兄,你做噩夢了?”阿良問。
薛煦坐起身揉了揉額角,無力地搖頭:“不算噩夢。”
阿良倒了杯溫在爐上的熱茶遞給他:“三師兄,喝點熱水。”
薛煦接過,一口氣喝完,方才夢中的煩悶緩解些許,睡意全消,感受到身上的黏膩,昨晚方景宏給他換的裡衣又全部寒濕完了。
他說:“阿良,你去幫我打盆熱水吧。”
“好。”阿良接過杯子出去準備了。
薛煦洗漱完將近午時,阿良要擺午飯,他沒有胃口,剛準備出去走走,方景宏從門外信步走了進來。
“子安,用過午飯沒有?”方景宏是趕回來的,外麵樹梢幾片枯葉搖動不止,蒼白的太陽沒多少溫度,冷風習習,他額頭卻是出了一層細汗。
阿良剛要開口,薛煦給他使了個眼色阻止了他,薛煦說:“正準備吃,阿良,你去端飯吧。”
阿良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方景宏先探了薛煦額頭溫度,摸著溫度正常了,這才不慌不忙脫去外衫,連灌了三杯熱茶。
薛煦擰來毛巾遞給他擦汗:“跑這麼急做什麼?”
“吃飯啊,”方景宏將毛巾展開,對著臉抹了兩下,笑著說,“剛辦完事離家裡近,就回來了。”
近不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不放心自己才回來的。
薛煦心裡一陣暖意,他看著方景宏灼熱的眼睛,想起他隻要在家,眼神總是離不開自己,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娶彆人。
所以說夢都是反的,一定是!
薛煦緩緩牽動唇角,阿良送來了飯菜,薛煦也有了胃口。
兩人剛吃兩口,宮中趙德公公前來宣旨。
趙德公公也是跑了一頭的汗,見著方景宏長長舒出口氣:“方副將,你可讓老奴好找。”
兩人對視一眼,這時候可是陛下召見北羌使臣的時辰,怎麼趙德公公突然來了?
方景宏笑著迎出去:“趙公公這麼急,是陛下有要事要微臣去辦?”
趙德公公大口喘著氣,說:“是有要事要召見方副將,皇上口諭,命您入宮與赫丹少主比武。”
方景宏:“?”
薛煦:“?”
二人臉上同時現出錯愕,不明白怎麼突然叫方景宏入宮跟赫丹比武。
趙德公公繼續說:“皇上還說了,比武時間定在未時,讓方副將不要著急,吃飽了力氣足了再進宮。”
方景宏詫異問道:“趙德公公可知皇上為何讓下官跟那赫丹比試?”
趙德公公跑來,又說了會話,再開口時,嗓子乾的發不出來音,方景宏連忙請他進屋:“屋內已備好飯食,公公裡麵請,阿良,你去拿副碗筷來。”
趙德公公抬手阻止:“不用不用,方副將客氣,老奴還要回去當差,飯實在沒時間吃了。”
“那進屋喝口茶的時間總有的吧。”方景宏說。
趙德公公看了眼天色,沒再推卻,跟著進了屋,一杯茶下肚,嗓子舒服多了。
他輕了輕嗓子,說:“方副將有所不知,那北羌的赫丹少主太目中無人,竟然開口要娶慶寧公主,皇上自是不答應,說是公主已經許配他人,赫丹少主還不依不饒,懇請皇上依照他們北羌的規矩,雙方比武,誰贏就將公主許配給誰。”
赫丹昨日還想殺害周管家,用人冒充公主,今天就裝不知公主失蹤,提出要娶公主。
計劃調整如此之快,說他不是有備而來傻子都不信。
趙德公公:“那個赫丹少主還說了一些挑釁貶損方副將和我大郢的話,皇上無奈,才最終答應下來。”
“他會提出這要求,”方景宏說,“看來功夫了得。”
“哦對了,”趙德公公懊惱地一咬牙,“差點忘了件事,沈大人讓我提醒方副將小心一些,赫丹少主腰間掛了顆三寸長的狼牙,他有手刃狼王之力。”
“沈大人?”方景宏問,“哪位沈大人?”
“自然是大理寺卿沈玉珩,沈大人。”趙德公公說著又端起杯子喝茶,忽地想起什麼,趕緊放下起身拜彆,“看老奴這記性,一說就說忘記了,老奴還要回去當差就先走一步,您且慢用膳,趕上時間就行。”
“公公稍慢。”方景宏起身說,“今日跟北羌比試,還有其他項嗎?”
他不是隨意問的,他查了資料,往年北羌使臣來,都會提出跟大郢進行一些比試,不過每次都是他們慘敗而歸。
趙德公公暫停步子,想了想說:“有有,還有騎射兩項。”
送走趙德公公,飯菜也涼了,方景宏讓送下去重新加熱。
薛煦走到爐子邊烤手,問他:“有把握打贏赫丹嗎?”
方景宏:“不好說。”
薛煦:“如果彩頭是我呢?”
方景宏抓住他的手,握在手中,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今日比試,要麼勝,要麼死!”
薛煦這才滿意地點頭:“那就把我當做彩頭,不過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帶我一同進宮。”
方景宏眉心擰起:“你想參加比試?”
薛煦將他的手放到自己額頭上:“我風寒已經好了,可以比。”
比試另有騎射兩項,這兩項連方景宏都自愧不如,若是上場,勝率倍增。
方景宏思索片刻,見他眼神堅定,知他是下了決心,隻好點頭同意:“去可以,隻能比箭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