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方府,梁蘅便推開了方景宏:“我沒什麼事,你快去找烏爾蘭公主。”
方景宏不放心地開口:“大師兄,你……”
“我會拖累你,晚去一刻,子安危險就加重一分。”梁蘅正色道,“你快些去,一定要救出子安。”
方景宏會把一些簡單的脈,他剛扶梁蘅的時候給他號過,那些守衛沒下重手,他傷的不算重。
但是這麼帶著確實會拖延時間。
“你保重,我會救出子安。”說完,方景宏大步朝著使臣府跑去。
他剛走,梁蘅就吐出一大口血來。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了一粒藥丸塞到嘴裡,扶著牆努力平息呼吸。
“你說薛子安不見了?”烏爾蘭顯然不信,“他怎麼會不見,該不會是被你氣跑的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公主解釋,大師兄說你有辦法找到他,請公主先幫忙找人,子安他現在很危險。”方景宏太心急,又比烏爾蘭高出一頭,看著氣勢一點也不像在求人,反倒更像威逼。
烏爾蘭想起方景宏對她說過的難聽話,若不是失蹤的是薛煦,她非得為難他個一時半刻再出手。
她手摸到了袖中蠱笛,往外掏時抱怨了一句:“什麼嘛,求人態度像打人。”
方景宏二話不說,“砰”的一聲跪到地上:“懇請公主幫忙尋找子安下落。”
烏爾蘭嚇得後退兩步,蠱笛掏了出來,說:“這還差不多,起來吧。”
方景宏沒動,烏爾蘭沒管他,又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拿出一隻一動不動的蛾子遞給方景宏,說:“這是真話蠱母蟲,我會用曲子喚醒它,薛子安身上有它的子蟲,它醒來後會飛出去找子蟲,你跟著它走就行了。”
“好。”方景宏接過,也不多打聽。
烏爾蘭將蠱笛橫到唇邊,深吸口氣,緩緩吹動起來。
清脆婉轉的笛音傳來,方景宏隻覺方才還像死透了的蛾子翅膀動了一下。
另一隻翅膀也動了一下。
隨後整隻蛾子振翅飛了起來,在屋內飛了一圈,似是再找東西,沒找到,開始往門外飛去。
烏爾蘭一首曲子吹完,說:“快跟著它。”
“多謝公主。”方景宏朝她一抱拳,起身追了出去。
***
薛煦是被一盆冰水潑醒的,他嗆咳著醒來,又打了個不適應的冷顫。
“醒啦。”一個聲音粗獷的大漢帶著嗤笑聲問道,他將茶杯放到陳舊的木桌上,拿起桌上的牛皮鞭子。
薛煦眼前碎發還在滴著水,他看不清對麵站的是什麼人,聽聲音是個陌生的男人。
等意識逐漸回籠,薛煦才發現自己動不了,他保持站立的姿勢被綁在了一根與他腰一般粗的木頭上,雙手縛在頭頂吊著。
薛煦掙了一下,那繩子是碼頭捆大包用的粗麻繩,異常結實,難以掙動分毫。
他逡巡四周,屋內光線不是很好,牆上點了兩支火把。通過火把的光亮,薛煦看到這是一間雜貨房,牆邊亂七八糟的堆著一些破舊家具。
薛煦目光掃到大漢身邊,最後落在了他腿邊的木桶裡。
木桶內還有大半桶水,水麵上漂浮著一個小瓶子。
薛煦一眼便認出,那是他的藥瓶。
治療他的胎毒之症的藥。
大漢一直在說著什麼,薛煦沒注意聽。
大漢見他目光落在桶中,低頭掃了一眼,冷笑著說:“那是什麼藥,我聞著太難聞,不像好東西,就給你扔了,你倒是說說那是治什麼的,小爺我大不了再去給你重買一瓶。”
薛煦閉上眼睛,看來頑症是治不好了。
同時,胸口久違的痛感隱隱傳來。
“快點說,你到底是誰,”大漢走到薛煦身邊,用鞭子柄抵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小爺我耐心有限,老實交代了,咱都輕鬆。”
薛煦瞪著他,咬著牙說:“方茂呢?叫他來問我。”
“方大人的名諱也是你喊的,勸你儘早交代了,省著多吃苦頭。”大漢加重手上力道。
薛煦頓時有種下巴要被擠碎了的感覺。
他悶哼一聲。
“操他娘,老子還沒用力就開始哼唧,”大漢將他的臉往旁邊一甩,“跟個娘們一樣。”
門旁另外站了三個一起審問的男人,幾人一同發出嘲笑。
薛煦懶得理他們,更不會去解釋他的悶哼是因為胸口的驟疼。
“怕疼也有好處,”一人說,“什麼都不怕才是難辦。”
“說得不錯,”大漢將鞭子扯了扯,像是在給薛煦展示它的韌性,恐嚇說,“小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快說你到底是何身份?”
薛煦濕淋淋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他半抬眼皮,冷冷地掃視對方一眼。
大漢無來由內心一陣發怵,忍不住後退兩步。
等反應過來時,不由火氣上躥。
他娘的,竟然被個弱雞嚇到了。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老子成全你。”大漢揮起一鞭子抽到薛煦胸前。
他保留了力道,抽了三鞭子後問道:“說不說,不說老子抽死你了。”
薛煦咬緊牙關,沒再發出一聲。
方才潑他的那盆水應當是現從井裡打上來的,冰涼無比,可那冰涼貼在胸口上,卻像一把滾燙的熱焰,將他整個胸腔燃起來了。
胸口火辣辣的疼一陣賽過一陣,抽在身上的皮鞭都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