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發話,爹爹便也沒有跟小叔相悖、非要她離開,隻當作沒看見,領了下人一齊退出去。
江時雨回頭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暖暖的笑了一下,如和煦朝陽,如沐春風。
“小叔。”
“嗯。”他語氣淡淡,裡頭卻透著慈愛:“我睡了多久?”
她乖巧作答:“不久。半月餘。”
看著她一副帳前聽命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做什麼?離我那麼遠。”
她突然鼻子發酸,又走近了些。
“再近些,我瞧瞧你是不是又瘦了。”他躺在那裡,氣勢絲毫不減。
她便走到他床邊,坐在爹爹方才坐過的位置上,跟他對視的時候,不知怎地先怯了,臉紅著低下了頭。
江啟決在心底輕笑,終究是女大不中留,小姑娘長大了,知道害羞了。
“這半個月辛苦你了。”
“嗯?”她詫異抬頭。
“我雖睡著,總感覺這些天有個人在我身邊晃悠。那個人,是你嗎?”
似乎是小叔的話給了她勇氣,讓她再次抬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同他對視一眼。
隨後點了點頭。
江啟決看著她這個呆頭呆腦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教出來的。
可能……隻是在他麵前傻吧。
他昏迷時還能知道什麼人影晃動,光看她這黑眼圈都能猜出分毫,編出這套謊話,她就不打自招了。
將軍雙腿沒了知覺,他自是覺得痛苦和無望,看著自己嬌養長大的小姑娘,如此掛念著自己,還是有些欣慰,算他沒白疼她一場。
“我帶了禮物回來給你。”江啟決自嘲的笑笑:“幸好是打仗前買的,否則狼煙四起,哪知道死亡和明天哪個先來。若是等著得勝慶祝時再去買,隻怕我要空手而歸了。”
江時雨咬著唇,不知為何,心臟某處揪起來的疼。
江啟決掙紮著想起來,好在雙腿沒了知覺,常年領兵打仗,兩臂孔武有力,還不至於使不上勁兒。
隻不過躺久了,猛然起身時一陣頭暈。江時雨看清小叔的動作,立即過去攬過他寬厚的肩,叫他將滿身的力氣壓在自己身上,將他扶了起來。
很快在他背後墊了方枕頭,想叫他倚得舒服點,聽見他咳嗽了一聲:“去,在那箱子裡,你自己拿出來。”
他沒辦法親自拿給她了。
不過也很因為兄長將他的所有物件都完好無損的帶回來,妥善放置在房裡裡,而感到欣慰。
江時雨半信半疑的起身,走向那箱子,一顆心砰砰亂跳。
小叔每次遠征都會給自己帶禮物,有時是削鐵如泥的匕首,有時是一把弓箭,有時在塞北撿到的一顆狼牙……
從前小叔回來,她都會乖巧的站在他身後,從仰視著他高高大大的後背,瞧著他俯身從箱子裡拿東西,眼睛落在他身上,隨他一起動。
期待著又是什麼中原沒有的新奇玩意兒,每次拿到禮物都會抱在懷裡蹭上良久,高興好一陣,愛不釋手。
這次打開那隻厚重的箱子,他給她的禮物待在最上頭,唯恐壓壞了,可見主人愛重。
是一串風鈴,沒有特彆的材質,花線細長,信子上墜著簡單的裝飾,看起來平平無奇,並不打眼。
但小叔始終惦記著自己,即便是在戰事膠著的時候,這份心意已足夠驚豔。
“這是在哪得來的?”她將風鈴拎在手中,聽那上頭由碰撞而發出悅耳的聲響,猶如空穀的傳聲。
“喜歡麼?”他唇邊帶笑,腦海中都是她小時候的樣子。
不由得在想,若是幾歲的她,拿著這串風鈴,也許要拖到地上。現在的她長高了不少,已經可以舉到頭頂好好觀賞了。
她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小叔,又低頭撥弄那隻風鈴。風鈴響一聲,她便笑一下。
“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她偷偷瞄他,目光裡帶點狡黠的笑意。
“沒有,這是我做的。”他的直男審美一直不在線,難得她喜歡。
想來是他送的東西,她都愛若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