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扶在收到將軍口信時,便去軍中調了幾個驍勇善戰的。回來之後無所事事,還真有些手癢。在外頭野慣了,回京後隻覺得憋悶。
能靠軍功坐到越扶這個位置上的人,沒幾個阿諛奉承之徒。汴京眾人怕王爺,他可不怕。既然王爺也發話了,他也沒必要裝大尾巴狼。
燕王給手下幾個親兵使了個眼色,劍很快出鞘,幾個親兵一股腦的衝了上去。
江啟決看向越扶,越扶很懂眼色的微微俯身在將軍耳邊,聽他說了幾個字:“不必點到為止。”
越扶明白了,給了手下的將士一個打仗時才有的暗號,屬下立即心領神會。
看著王爺的親兵衝過來,光看那拿劍的姿勢,就知道這是一群繡花枕頭。招式看著漂亮,用來砍菜切瓜還行,用來打仗毫無用處,比胡人的鐵騎差得太多。
手下氣定神閒的並不急著還手,直到那些人近了身,不跟他們玩什麼比武切磋的戲碼,招招見血。
燕王的親兵雖想秀劍法,免得讓王爺失望,以為王府養的這些親兵都是吃乾飯的。但也沒想過手下留情。想把將軍一起殺了的人,哪會講什麼武德。
雙方很快打得難分難舍,越扶始終坐在將軍身邊,溫一壺茶看戲。隻覺得這樣太欺負人了。
直到燕王手下的一個親兵連連後退,撞破了閣樓的欄杆,身中一刀,被人從閣樓上踹下去,落在底下的水果攤上,當場咽了氣。
意識到大事不好後已經來不及了,另外幾個也被越扶帶過來的親兵一一絞殺。燕王吃了啞巴虧。
想發怒罵這幾個酒囊飯袋丟自己的臉,眼下拉攏人心要緊,沒好氣的吩咐道:“將他們幾個拉下去。厚葬。”
再跟江啟決對視的時候,冷汗便下來了。原來替天子守國門,大破胡人的將士果然不是吃素的。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恐懼。
“是本王魯莽了,以後見到江家小姐,一定以禮相待。”
燕王不是被他震懾的膽怯了,而是這事隻能如此。鬨到皇帝老爹跟前,他這個沒理的人也不會受到絲毫袒護。
江啟決教訓過了,也非得理不饒人之人。今日這番殺雞儆猴,想必以後江家人也沒人敢隨意欺負了。
“承讓。”
燕王給店家留下一筆賠償砸壞桌椅的錢,憋著一口氣離開。
江啟決又加了一倍,給店家修繕酒樓。店家誠惶誠恐的接過,沒法拒絕,隻能謝貴人賞賜。
越扶看完了好戲,不忘抱怨:“原來還想著何時再度啟程征討韃子,誰想打了勝仗還賠款,直接求和了。”
這是江啟決心底的一根刺,越扶不想刺激他,連忙轉移了話題:“話說你那侄女懲罰了沒什麼,她在軍中太目中無人了,連副將都敢殺。”
江啟決方才不經意間彎了彎嘴角,誆騙道:“懲罰了……”
至於怎麼懲罰的,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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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啟決帶著那小廝去往周家時,坐在馬車上著桔燈進去叩門。周清淺一聽是江家的人,心底漾起異樣的感覺。
小丫鬟葳蕤在一旁嘰喳道:“該不是那將軍後悔了吧,又來對小姐糾纏不休。”
周清淺美目一轉,竟然未有恐懼和憤怒,更多的是遺憾。要是將軍腿沒受傷就好了。
葳蕤沒心沒肺的感慨道:“聽說江將軍要啟程去嵩山寺養病了,保不齊回來的時候就養好了。”
周清淺一聽就憤懣了,雖接受了表哥的過禮,但就這樣嫁給一個庸人,總讓她覺得不甘心。
“去把江家的人請進來吧。”
且聽聽來人怎麼說,即便不能跟將軍再續前緣,但聽聽將軍派人訴說對自己的追悔莫及、滿足一番虛榮心,也是件趣事。
直到看見的是江家大小姐,不知道來者何意,臉上的神色也冷峻了兩分。
江雪霽倒是自來熟的由周家婢子引著入座,先行破冰:“冤家宜解不宜結,真論起來,周姑娘險些成了我小嬸這緣分,江周倆家的大人們在朝堂上團結一心、為聖上分憂,我等做小輩的要是暗中嘔氣,多不值當呀。”
周清淺舒了一口氣,也覺得自己格局有點小了。暗自佩服江家大小姐,不愧是侯爺嫡出,挺大氣的。是那個野路子來的二小姐比不了的。
“周姑娘沒嫁入周家,不光我遺憾,爹娘和小叔都惋惜呢。小叔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真是可惜了。”
周清淺恍然間想起幼年見到江啟決騎在馬上,跟太子殿下出城跑馬,沿著長街走過時的情景。
頓時小鹿亂撞,覺得就算嫁給殘廢了的小將軍,也比跟自己不愛的表哥一輩子捆綁在一起好。
得到了不知道珍惜,沒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她的恨意又深了兩分,昔日若不是被人算計,她明明可進可退。含糊不清便嫁給表哥,話說清楚便還能嫁給江啟決。
哪像現在這樣,形勢所逼沒了退路。與其硬著頭皮被命運擺布,哪有男人由著她挑來得痛快。
想不到江雪霽的下一句便將江家二小姐拉出來遛了遛:“那一日在酒樓小妹失禮,作為長姐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小妹一向好打抱不平,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話說回來,周姑娘跟範公子喜結良緣,其中還有小妹的功勞呢。周姑娘不該與小妹齟齬不說,還欠她一句感謝。”
周清淺有點整不明白這江家大小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心想她該不是平日裡無事過來消遣自己的吧。
“若不是小妹叫人送了盆助興的花進去,保不齊周姑娘跟範公子還不會這麼快、捅破那層窗戶紙。隻是可惜了,沒能好事成雙。”江雪霽一語道破天機。
周清淺再去看江雪霽帶過來的小廝,看著麵熟,的確是那日給自己往船艙裡送花的小廝。頓時氣得麵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