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雨在府上久等小叔未歸,其實她想問問小叔對於自己出嫁之事有何叮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想聽聽小叔怎麼說。也許當初是他撿她回來的緣故吧,凡事總要有始有終。
葇荑從外頭回來,多日打探的結果有了眉目,正趕在老爺給二小姐籌備婚事的節骨眼上,告訴她還來得及:
“二小姐,幸好您上回拒絕燕王那個登徒子了。婢子派出去的人打探回來,無一不說燕王風流。”
王府內朱簷碧瓦,本是常人不能輕易探進的地方。但有錢能使磨推鬼,來往送菜的夥計、粗使的婆子,她若有意想打聽,總能撕開一個口子。
“王府內雖還未有正經的燕王妃,但燕王妾氏成群。得寵的胡氏雖是小門小戶出身,不知怎地把燕王拿捏得死死地,自胡氏入王府後,王爺連有兩年未納新人了。”
江時雨點點頭,心思全然不在燕王身上。隻不過現在知道了這樣的情況,以後燕王再有什麼動靜,可以見機行事、去抱那胡氏的大腿。
“也許是那胡氏的確有過人之處吧。”
想必不用她費儘心思拒絕,有胡氏壓著,燕王也不敢胡來。
“誰知道呢。”葇荑說著話,恍然間想起這兩日府上的傳聞,詢問道:
“老爺說要給小姐尋覓夫婿,聽那口氣不必給大小姐做陪嫁妾氏,是要做正經人家的娘子呢。小姐怎麼還不高興的樣子?”
“我沒有。”她的否認顯得有些無力。
是啊,她該高興才是,她有什麼不悅的理由呢。
葇荑碎碎念道:“若是給大小姐陪嫁做通房,那才是好日子到頭了。”嫁的門楣高又有什麼用,跟大小姐二女共侍一夫,算是要一輩子跟她糾纏不清了。
轉念一想,二小姐雖然精於騎射,性子像少年一般灑脫、不拘小節。但即將尋覓良人,難免有婚前恐懼症,亦或故作矜持也保不齊。
因著主仆二人金蘭之交、無話不談,葇荑說起話來也沒什麼禁忌:
“小姐可有意中人?”
江時雨搖了搖頭,她沒什麼喜歡的。或者說,她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她所思所想都是跟著小叔去涼州。
“那小姐喜歡什麼樣的?”葇荑替小姐操著心,總覺得小姐要找個武將才好。
文人多酸腐,府上規矩大又多。找個武將出身的多好,像候府這樣下人規矩、井井有條,主上少,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
“我瞧見像二爺那樣的就不錯。”
江時雨倏爾看了一眼葇荑,又立即將目光移向彆處。像小叔那樣驕陽明媚的人,她怎配得上,從不敢肖想。
像周氏那樣汴京顯貴才將將夠得著,她都覺得枉費了小叔的龍章鳳姿。英雄不問出處隻是用來安慰自己罷了,她若是汴京重臣嫡女,才敢去攀月亮。
想到這裡,心跳似乎慢了半拍。如果……她是重臣嫡女……她會想要嫁給江啟決嗎?
“我是說二爺的文韜武略,可不是受傷之後的二爺。”葇荑糾正道。
再好的人癱了也不好,選夫君不求大富大貴,好歹得選個四體康健之人。
江時雨抿了抿唇,囁嚅道:“受傷了也沒關係。”
一樣溫暖,一樣耀眼。不會因為戰損而損失一分一毫。
葇荑睜大了眼睛,她就是隨口一說。雖然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小姐該不會來真的吧?
月滿樓。
江啟決詢問道:“敢問王爺,那一日綁小時的是哪幾個親兵?”
燕王滿不在乎的向遠處招招手:“趙忠、李勇、王六、陳四過來。”
聽到王爺傳喚,四個人立即出列,蹭蹭蹭跑上樓來,長靴碾過木梯咯吱作響。
行過禮後筆直地站在王爺身後,站成一座座雕像。
燕王笑著睨了他一眼:“小將軍有何指教?”
江啟決不能再去看那四個人,隻要一想到就是這幾個人用臟手將繩子套在小時身上,再扛著把她扔進臭氣熏天的馬車裡,便想將他們的雙手紛紛砍去。
“既然王爺管教下人不利,這樣手腳不乾淨的親兵,想必也不用留著了。莫不如我來幫王爺清理門戶。”
“行啊。”燕王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太子都失勢了,還怕他個將軍不成。
而且看他這個殘廢的樣子,還能替誰清理門戶,不是搞笑麼?保不齊還沒清理呢,自己先命沒了。
“隻不過我這些親兵也不是站著挨打好脾氣的人,將軍要是有本事,請自取吧。”
燕王從前跟江啟決接觸的不多,不大了解他的脾氣秉性。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帶兵也好,打仗也罷,從來不是莽夫。不會做無畏的犧牲。
隨後向人群中的沽客喚了一聲:“越扶。”
底下的茶客立即站起來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靜坐在那裡時泯然眾矣,一旦動起來周身立即散發出肅然之氣,途徑的人群紛紛屏息凝神,看著他走過。
“隨便挑幾個人,跟王爺的親兵切磋一番。”
“是。”越扶行了軍禮,果不其然就隨便指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