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程嬤嬤留下,狸奴與惢心得空時也會過來看看。”
新的白玉方糖糕送來了,還冒著熱氣,你捏了一塊送入口中,熱乎乎的白玉方糖糕又暖又糯,你忍不住眯了眯眼,好吃。
“對了,留心齊汝。”
如懿一愣,“齊汝不隨皇上西巡?”
你緩緩搖頭,“齊汝老了,兩眼昏花,經受不了長途跋涉了。”
忻妃皺起秀氣的眉頭,“皇貴妃這是何意?齊汝是太醫院之首,又是皇上極其信任的太醫——”為何要留心他呢?
你吃完一塊又拿起另一塊,“齊汝曾被令貴妃以一匣珠寶收買。”你微笑,將方糖糕送入口中。
“有這事?” 忻妃心中驚駭,麵上也白了一些。齊汝是太醫院之首,所以每次公主有什麼不舒服,她都指明要齊汝來看,如若令貴妃對她女兒起了什麼壞心思,豈不是她親自害了女兒。
“太醫院前段日子剛進了一個小太醫,是前朝太醫衛臨之子,若是阿哥公主有什麼不舒服,便找他吧。”
“是。”
初春時節天氣尚冷,百花尚未吐豔、南雁未及歸來,一陣陣料峭寒風吹得人直打哆嗦;因啟程倉促,車馬儀仗安排得不甚完備,後宮嬪妃的車隊更是顯得散亂。但皇上的興致很高,他甚至騎了匹高頭大馬與親衛軍首領一同走在隊伍前麵,眺望著康莊大道。
“皇貴妃在看什麼?”
驛站休息的間歇,端淑長公主來了你的馬車上,見你捧著一本書靜靜的看著,好奇的問道。
“前朝十七爺果郡王編寫的《靜遠齋》。”你將書折上一角,合上後遞給端淑長公主。
端淑拿過書,細細的看了幾頁,“早聽聞十七皇叔文采斐然,如今一看,果真無絲毫過譽。”
你坐正,動了動坐的僵硬的腰,將車簾掀開一角,“這次西巡果郡王之子弘曕也來了。”你奴了奴下巴。
端淑順著你的視線看向外麵,不遠處一個年輕人站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前與旁人說這話。
“他是皇上的幼弟,皇上很是喜愛他。”皇上特意請了非常仰慕的著名詩人沈德潛來教導他。弘曕善詩詞,雅好藏書,與怡府明善堂埒。
乾隆十五年,弘曕剛滿18歲,皇上就讓他管理武英殿、圓明園八旗護軍營、禦書處、藥事房。乾隆十九年又讓他負責管理造辦處事務。足以看出皇上對他的喜愛與重視,對於珍視的弟弟,如此榮耀之事,定是要帶著他的。
端淑合上書,“皇貴妃,這本書可否借給我看看。”
你點頭,馬車上的時間確實無聊,“拿去吧。”
“謝皇貴妃。”
驛站休息了少頃馬車便又上路了,皇上心急,想要早日見到五阿哥和眾勇將,便又匆匆上路了。這可苦壞了嬌生慣養的妃嬪們,一個個不是暈車嘔吐,便是一直在馬上車坐著,坐的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就這麼硬熬了半個月,即便是由武暨調養了十幾年,又每日練五禽戲、八段錦的身體也受不了了。到了地方後,哪兒還有心情陪皇上接見士兵,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便在紮營的帳篷裡休息了。
“明日咱們早點起來,去草原馳騁。”躺在獸皮鋪設的床上,你擺著手指計劃著明天要做什麼,“中午叫上恒娖、恒媞烤羊肉,煮奶酥茶,晚上去營帳旁邊的小樹林裡賞月。”
“這幾日皇上忙著犒賞三軍,哪有時間這麼玩。”沫心搖了搖頭,為你塞好被角。
“他沒時間咱們才有時間。”你要求皇上定不會答應,可要是香見請求,皇上必定答應。
“香見呢?”你問她。
“容嬪娘娘許是不習慣馬車長途,吐了一路,早早歇下了。”
香見生於草原長與草原,馬背上生活,被俘後又曾坐了幾個月的馬車進京,怎會不慣,許是營帳男人太多,皇上不許她露麵吧。
“太後、公主,皇後和其他妃嬪呢?”
“太後乏了,早早歇息了,兩位公主的帳子倒是還亮著燈,應該沒睡。皇後娘娘、令貴妃和穎嬪陪著皇上與大臣、貝勒、將領們吃酒呢,愉妃自己在帳子裡。”她看了你一眼,眼中有絲無奈,“胡芸角一事,到底是傷了他們母子感情。”
你猛然從床上坐起,“走,我們去看看兩位公主。”
沫心見你眼睛一亮,便知你起了玩心,卻也不好說什麼,隻是快快的給你更衣,與你一同去了兩位公主的營帳。
你與兩位公主在營帳裡悄悄的不知計劃著什麼,如懿卻笑的臉都要僵了,一杯杯酒水下肚,燒的腸胃生疼,眼前早已模糊了,說著千篇一律又爛熟於心的場麵話,與皇上裝作一副帝後琴瑟和鳴感情深厚的模樣。
“娘娘,您喝多了,早些歇著吧。”蓉佩為如懿卸下妝發,長發散下,雖精心保養,仍然染上了一絲白霜。
“蓉佩,我今日才覺得,皇上好可怕阿。”
如懿趴在妝台之上,眼底的驚恐掩飾不住,微微汗濕的發梢粘在鬢邊和額頭,一襲暗紅的寢衣是殘血般的顏色,襯得她的麵色越發顯出衰老。她的皮肉有些許鬆弛的痕跡,她的眼角有了細細的紋,她的青絲,也失去了往日華彩般的墨色,隻剩衰草寒煙的脆與薄。
“他怎麼能裝的那麼像那麼真。”那笑得彎彎的眼與從前一樣,那溫然的眉目與從前一樣,就連眼中的深情也與從前一樣,一個無情之人,怎能裝的如此真。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難道青梅竹馬,少年情誼自最開始便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