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點點頭,“是不是都無所謂,朕原本就決定以她腹中胎兒平烏雅家怒火。”這個孩子,從最開始他就沒準備讓他活下去。
你笑了笑,伸手拉了拉皇上的衣袖,讓他看著你,“周氏的孩子呢?”
皇上冷嗤一聲,“周氏的孩子從懷上那天起便注定生不下來。”他清楚的很,即便是皇後容的下,太後也容不下,太後容的下,他自己也容不下。這個孩子就是皇家的恥辱,他的恥辱。
你冷笑,“好高明的手段,借沐婉一事包庇周氏,逼如懿出手。”
皇上笑了笑,眸光幽幽,“朕可沒逼她,是她自己執意要讓周氏的孩子為永璟填命。”
你看著他,心中一陣膽顫,“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屢次留下令貴妃?”
皇上看著你,嗬嗬一笑,“聰明如皇貴妃,怎麼會不知道我為何要留下令貴妃。”
你挑眉不語,隻聽皇上繼續道,“這後宮之中,一個又一個的女人,若是沒了爭鬥得多無趣。”
皇上起身,語調涼薄,“琅嬅死後,綠筠膽小怕事,海蘭一心向著如懿,玉妍倒是認真爭鬥,隻是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世子,對朕不忠。那些蒙古妃嬪,家族背景強穩,不屑於爭鬥;剩下的人算不得什麼東西。”他輕歎一聲,“這後宮之中,能爭能鬥的也就隻剩一個令貴妃了,無趣!真無趣!”他頗為遺憾。
他微微轉頭,輕笑。彷佛在他眼裡你們不過是一隻隻被戲弄的小鼠,數年間將你們撥弄戲謔,留你們在齒爪間苟延殘喘,不過是給自己找的樂子。
“戲弄我們很好玩嗎?”你微笑,笑中是強壓著的怒意。
“不。”他轉身,伸出手指在你麵前晃了晃,“是她們。”
皇上猛然低頭,與你對視,“你同她們不一樣,你是貓。”卻也逃不出老虎的手掌。
能不能逃出不是你說的算,而是我!
你挑眉,“皇上,您今晚來到底是為何事?”
“十六阿哥死後,朕算了算,這才驚覺朕的兒子並不多了。”他重新坐下,繼續把玩著青玉如意,“同朕一起吧。”
“一起?”
“同朕一起,保住朕的兒子,保住下一任天子。”
你歪頭,“那皇上是準備保誰為下一任天子呢?”
皇上看著你,似乎要看到你的眼底心內,“皇貴妃以為呢?”
你垂下眼眸,避開了他刀刃般的視線,“永琪文武雙全,行事妥帖周全,是個難得的人才,隻可惜並非嫡出;永璂雖是嫡出,卻遠不如永琪聰穎勤奮;永琰尚小;至於剩下的那幾個阿哥——”你抬頭,“怕是皇上壓根就沒想過他們。”
皇上仰起身笑道,“知我者,皇貴妃是也。”
“永琪腿傷嚴重,已不適宜繼位。” 你繼續道,“皇上是想在永璂和永琰之中挑一個吧?”
說到永琪的腿,皇上不如惋惜,“目前來看,永琪是最適合繼位的,隻是他的腿——”皇上遺憾的搖了搖頭,“永璂和永琰尚年幼,還待日後。”
“皇後是烏拉那拉氏,雖家族落敗,但門楣仍在,永璂又是嫡子,是為最好的選擇;令貴妃隻是一介包衣,父母弟弟身上均背著罪責,無論是文識還是家世都遠遠比不上皇後。”
皇上邊聽邊點頭,“不知是不是永琪太過於出挑,朕總覺得永璂愚笨。”
“是否愚笨,來日再定吧。”永璂還小,你看了一眼皇上,“若是永琰,彆的不說,額娘實在卑劣,隻怕即便是日後登上大寶,也會被大臣世人詬病。”
皇上打量了你一眼,“若真是永琰,皇貴妃認為應當如何?”
你微微一笑,“當初漢武帝欲立劉弗陵為帝,弗陵之母鉤弋夫人年少多媚。漢武帝怕子少而母壯,再現呂氏之禍,下令去母留子。漢武帝的舉措雖然決絕,但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皇上沉聲道:“朕為何不允許她養育自己的孩子?隻是因為她犯錯了嗎?”他冷哼一聲,“朕是覺得,這樣的額娘,能教出什麼孩子來?必定會學的同她一樣,一味討好攀附,做下各種齷齪醃臢的事,還死不承認。”皇族血脈,容不得這樣的阿哥、格格。
你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若是永璂,臣妾必定儘力保全。”伸手撫摸著桌麵上那盆還未怒放的牡丹,眸色微微浮動,“若是永琰,便再說吧。”
皇上看著你,“若皇貴妃實在厭惡令貴妃,朕便處置了她,不過一個玩意兒,犯不著惹得皇貴妃心煩。”
你擺了擺手,“臣妾可不敢,皇上每日的樂子不正是來自這個玩意兒嗎?”
皇上笑得極為謙和,“下個月要行親蠶禮,朕準備讓令貴妃去。”
“為何是她?”
據《周禮》記載,天子親耕以供粢盛,皇後親蠶以供祭服。天子是天下男子之表率,親耕以勸農;皇後則為天下女子之表率,也必須親蠶以勸桑。故而親蠶是皇家祭祀中的重要大典,儀式很隆重,在季春三月舉行;之前也舉行過親蠶禮,富察皇後因有孕,由還是嫻貴妃的如懿代替行禮。
皇上抹了抹自己的胡子,“玩意兒得有活力才能叫玩意兒啊。”
你抿唇笑了笑,“也是。令貴妃如今年老色衰,又連連經曆禁足、喪子,若是不給她一點甜頭,她如何能繼續‘逗’皇上玩呢?”
原來這個後宮從來就隻有令貴妃一個人在鬥,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朕去看看穎妃,你早些歇著吧。”
“皇上!”你叫住他,“臣妾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問吧。”
“您對如懿,有過感情嗎?”晞月時期嫉妒過皇上與如懿的感情,如今早沒有了嫉妒,隻剩下慶幸,幸好皇上對自己無情。
皇上閉目片刻,“少年時期,朕是喜歡她的。”他頓了頓,“隻是後來……”他搖了搖頭,沒有說完,大步離開。
福伽端了一盤剝好的柚子進來,太後盤腿坐在榻上,捧了一卷書出神,“福建進貢的柚子,酸甜涼潤,又能去燥火,太後吃著正好。”
“嗯。”太後放下了書,以銀叉叉起一小塊柚子肉,“親蠶的事可安排好了?”
“已安排好了,由令貴妃代皇後親蠶。”
福伽不解,給太後添上新茶,謹慎問,“太後,這親蠶祭祀格外繁瑣,要到北郊搭行帳、采桑台,經過齋戒、祭神、饋享、采桑等多個步驟,勞師動眾辛苦數日,極少進行,今年皇上怎麼突然想起親蠶了。”
太後吃了一口柚子,輕笑道,“自然是為了敲打皇後,安撫令貴妃。”
“為何要敲打皇後?”安撫令貴妃她還能夠理解,孩子慘死確實挺可憐,可為何要警告皇後?
太後看了福伽一眼,“令貴妃產下怪胎,皇後不想著立刻維護皇室尊嚴還命太醫救治,你說該不該敲打?”
福伽低下頭,這哪裡是什麼怪胎,分明就是人為!
太後嗬嗬一笑,“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麼,隻是皇上說是怪胎那便是怪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