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必問臣妾呢?”她微微一笑,“臣妾與令貴妃不睦,自是不會說她什麼好話。”
皇上輕笑,輕緩柔和道,“是令貴妃能做下的事。若她真對慶佑有嗯,璟瑟這些年沒少在朕耳邊說她的好話,沒少提攜她,恩情也還夠了;若真是她害的慶佑落水——”
若真是她害的慶佑落水皇上您會如何?處死她嗎?還是繼續任由她興風作浪?如懿平靜地目視他片刻,亦緩和著自己突如其來的心緒,慢慢道,“無可查證的事還說做什麼,令妃也為皇上生了幾個孩子了,功大於過了。”
皇上飲下杯中剩餘的酒,“永琰還是放在你這裡養著吧。”
“這是為何?”如懿不解。
皇上冷哼一聲,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她整日裡想著爭寵,求位份,怎麼能教養好孩子。”
如懿淡淡一笑,“皇上放心將永琰放在臣妾這裡養嗎?”
皇上看著她,笑的意味深長,抓過她的手握住,“朕相信皇後定能保朕的孩子康健。”
如懿不著痕跡的抽回手,起身行了一個禮,“是,臣妾定不負皇上所托。”
皇上用完晚膳便離開了,他走後永璂才敢跑出來,他被下午暴怒的父親嚇壞了,晚飯都沒有跟他們一起吃。
“皇阿瑪還會回來嗎?”
“不會了。”看著怯怯的永璂,如懿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永璂鬆了一口氣,這才露出開心的笑容,“額娘,妹妹說皇貴妃要做孔明燈,我可以去嗎?”
如懿笑著摸了摸永璂的頭,“去吧。”
三寶帶著有些興奮的永璂去承乾宮了,如懿回了房間,坐在妝台前,對著銅鏡,緩緩地拿下一件件頭飾。
蓉佩捧了一盆冰來,如懿笑道,“已經不早了,就不用送冰了。”
“涼快些,娘娘晚上好睡些。”她放下冰,便走到如懿身後,為她拿下一根根發簪。
“娘娘,是不是很累,奴婢給您篦一篦頭發。”她輕柔的解開如懿的發髻,將頭發披散下來。
“累。”如懿看著鏡中的自己,笑僵的臉,眼中掩飾不住的頹態。
“如今同自己的丈夫說話竟還要斟酌再三思緒良久才敢開口。”如懿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蓉佩,你說民間普通夫妻之間也是這樣嗎?”
蓉佩用木梳緩緩的梳著如懿的頭發,“奴婢不知道民間夫妻如何,奴婢倒是聽過一句俗語:床頭打架床尾合。”
如懿呲笑一聲,“我與皇上啊,都在掩飾、在試探,在權衡利弊,在始始終終維持體麵。”
蓉佩抿了抿唇道,“娘娘,您與皇上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話說不開呢?何必憋在心裡呢?”
如懿輕歎,“以前,總有說不完的話,現在,一開口倒怕傷著彼此。”
這一日,是魏嬿婉侍奉皇上在養心殿用午膳,午膳之後,她順勢留了下來,皇上批閱奏折她就在一旁伺候筆墨。
“皇上,歇會吧。”見皇上停筆,她連忙將涼茶和差點端到皇上麵前,“這是禦膳房新作的梅子凍糕,您嘗嘗。”
“嗯。”皇上喝了一口涼茶,卻沒有動梅子凍糕,“孩子不在身邊,清靜許多吧?”
魏嬿婉一怔,趕緊露出慣常的溫順笑意,“是清靜。臣妾可以專心伺候皇上,協助皇後打理後宮事宜。”
皇上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捏捏她的下巴,“皇後也四十多了,近來常跟朕說疲憊,後宮諸事主要還是靠你。”
“臣妾一定好好做。”
“嗯。”皇上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寬大的椅子,魏燕婉趕緊坐了過去,柔順的靠在皇上身邊,“永璂這孩子愚笨,性子又不好,膽小怯懦,遠遠不如永琪。”
皇上歎了一口氣,繼續道,“都是皇後教養出來的,也不知差彆怎麼這麼大。”
魏嬿婉拿著檀香小扇一下下給皇上扇著風,認真的聽著。
“你覺得烏鴉怎麼樣?”他突然問。
魏嬿婉坐直了身體,猜不出皇上如何想,便謹慎道,“臣妾隻是見過烏大人幾次,並不了解。”
“嗯。”皇上端起涼茶又喝了一口,“有勇有謀,能文能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朕意欲讓他親自教導永璂。”
不行!魏嬿婉聞言握著扇子的手一緊,烏鴉與烏雅家牽絆很深,很得烏雅家信任,皇上讓他親自教導永璂,不就是擺明了給永璂找靠山想讓永璂做太子嗎?不行!絕對不行!永璂若做了太子,她的兒子怎麼辦?她與皇後不睦,屢次暗害她,若永璂要做了皇上,日後怎麼可能善待她!
心中萬般不願,麵上卻還是一副溫順的模樣,“皇上這麼說,烏大人必定是很好的,隻是——”她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
魏嬿婉靠著皇上,柔聲道,“隻是臣妾覺得烏大人太過於沒規矩了,平日裡也有些張狂。”
“哦!?”皇上挑眉,似很有興趣。
“他見到臣妾都不行禮的,權當作沒看見走過去。”魏嬿婉滿臉的委屈,“臣妾叫住他,讓他行禮,他還說皇後都不敢讓他行禮。”
這是那日親蠶後發生的事,親蠶宴後,魏嬿婉還沉浸在驕傲、自豪、榮耀之中,回宮之後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靜,想著去養心殿謝恩,剛進入禦花園便遇到了身著便服的烏鴉,不僅不行禮,還當作沒看見。正在驕傲時的魏嬿婉怎能容忍他的無視,直接叫住了他,以貴妃的身份命令他下跪請罪,怎料烏鴉隻是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直接轉身離去。她心中憋著一股子氣,早想找機會狠狠告他一狀。
皇上點頭道,“狂而不媚,朕倒是歡喜的。”
“可是——”魏嬿婉皺眉。
皇上打斷她,笑看著她,眸色幽幽,“遇到你一事,烏大人同朕說了。”他喚來李玉,將涼茶換成了璟兕送來的茉莉龍珠,“在這宮中,除了朕,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禮。”
魏嬿婉心中一驚,卻很快穩住了心神,將桌上的梅子凍糕端起,笑道,“皇上,吃塊點心吧。”
皇上看了一眼乳白色的糕點,“李玉。”
“奴才在。”李玉幾步走到案前。
“皇後與皇貴妃一向不喜梅子,禦膳房怎麼又做了梅子糕點?”
李玉連忙伸手拿過魏嬿婉手中的梅子凍糕,“奴才這就差人去換,換成白玉方糖糕可好。”
“嗯,去吧。”皇上拿起桌麵上的懷表,看了一下時辰,“跟禦膳房說,朕不喜梅子,以後不要再用梅子入菜了。”
“是。”
魏嬿婉在一旁,麵上有些掛不住,心中更是惴惴,皇上這是何意?為何突然惱了她?是惱了她吧?否則為何要拿梅子說話,皇上明明知道她喜歡梅子……
她仍然在一旁為皇上扇著扇子,臉色掛著慣有的溫順的笑容,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