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高晞月重生(八十二……(2 / 2)

6688858 襪子鞋 5451 字 7個月前

“春蟬,春蟬。”魏嬿婉走上小船,四處不見春蟬,也不見有伺候的人,心知有異著急要走,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雲,雲徹哥哥……”

舊日裡熟悉的稱呼喚起蒙昧而溫柔的記憶。他心頭微微一顫,很快被深切的酸楚與恨意浸染,一點一點緩緩抬起頭,看著她。

魏嬿婉的頸微微曲著,在灰暗的船壁上投下柔美的弧度,輕柔道,“雲徹哥哥,怎麼是你?”她勉強微笑,“好久不見了,你可好?”風從船窗吹入,涼津津的,魏嬿婉打著寒顫,忍不住抱住了自己。

淩雲徹的目光極淡,像是落在她麵上藹藹薄薄的雲影,無端就看得她低下了頭。

“皇,皇上一直在追捕你,你怎敢出現在禦舟旁,快跑吧。” 她語氣發澀,不安的看著四周。

淩雲徹撣了撣身上的月藍長衫,淡漠道,“我還跑的掉嗎?令貴妃不是也想抓了我,殺了我嗎?”

魏嬿婉保持著溫柔而恰到好處的笑容,“隻恨皇上深信不疑,才會對你趕儘殺絕。”她向前一步,“雲徹哥哥,你就快逃吧,我知道你喜歡嬿婉,嬿婉感念你的情誼,絕對不會喊來侍衛的。”

淩雲徹打量了她幾眼,神色疏遠,“從前喜歡的,如今未必喜歡了。”

魏嬿婉聞言一怔,淚盈於睫,“你倒是快人快語,不怕忌諱。”

“哼!”他輕輕一嗤,“令貴妃怎麼不問問我找你何事?”

淩雲徹笑得極恬淡,目光溫煦得如四月的陽光,“我大費周章找你來,自然是想要在死之前與你再續一次前緣。”

魏嬿婉隻覺得冷,明明船外的風沒有那麼大,明明天氣沒有那麼冷,可她卻從心底發寒。

魏嬿婉望著他,一滴淚在美眸裡滾來滾去,險險要落下來,“雲徹哥哥,你恨我嗎?”

“我為什麼要恨你?難不成是你把我害成這樣?”

魏嬿婉喉中一滯,心頭一陣絞痛,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淩雲徹坐在輪椅上,雙手交互放於腿上,笑的溫和,“你我至此,本該無話可說。可是嬿婉,在我心裡,總還記得你從前的模樣。可惜,那個嬿婉,早已不在了。”

魏嬿婉眼中一酸,望出來的景物已蒙了一層泛白的瑩光,“既知不在,何必再挽留?本宮便告訴你,嬿婉便是嬿婉,從來不曾變過,隻是你看不明白罷了。”

淩雲徹惋然長歎,“是啊!從前的嬿婉和如今並無二致。我所珍惜的,隻是我心裡的嬿婉。”他抬手按著胸口,沉緩道,“有一樣東西,是我送給心裡的嬿婉的,你已不是她了,可否將那樣東西還我?”

魏嬿婉心上緊緊一抽,不覺攥緊了手指,澀然道,“什麼?”

一晌無言,昏暗幽悶的船艙內,苟延殘喘的燭火下,她保養得宜的雪嫩指上,一枚紅寶石粉的戒指,閃著幽暗枯澀的微光。連它也自慚形穢,仿佛配不上那水蔥似的手指的柔嫩尊貴。

這枚戒指,曾經被你收走,後皇上見她實在喜愛,便又還了回來。

淩雲徹無言,隻是慢慢地攤開雙手,“我此生所有,唯有此物。我當年雖然微薄,卻傾儘全力相贈予我曾心愛的女子。如今物是人非,這枚戒指與她已不匹配,不如由我帶走,相隨黃土之下,也讓我不致寂寞。”

魏嬿婉的淚,險險從眼眶裡逼落。她仰著臉,望著船頂,逼迫著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將眼淚逼了回去。那戒指像是長在了她指上,一味發澀難以滑落。

她使勁地拔著,忍著氣,忍著痛,忍著不舍,啞聲道,“這枚戒指,對你那麼重要麼?”

他眼底有深情相許,“數十年滄桑,唯有此物不變,怎能不珍重再珍重!”

有那麼一絲溫情,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輕輕蔓延。兩小無猜的青澀,青梅竹馬的甜蜜,都成了時光磨礪下不堪回首的過往,每一次想起,都是模糊的觸痛。可隻有她知道,那是怎樣歡悅著滑過的日子,溫柔地彈跳在她的心房。

她不肯回頭,叫他看見自己神傷的不舍,隻是拚命攥著戒指,哪怕弄痛了手指,仍是狠狠地,狠狠地,像對自己撒著氣一般扯落了下來,重重拋到地上,沉聲道,“本宮不在乎!皇上自有好的賞給本宮!本宮要什麼寶石戒指沒有,便成全你了!”

淩雲徹彎下腰,吃力地拾起那枚暗紅戒指,含了一縷淡薄至詭的笑意,“令貴妃大恩大德,淩雲徹此生必不敢忘。”

他的話,終究成了一根根細碎而銳利的芒刺,生生紮進她偶爾柔軟得會疼痛的心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明知淩雲徹會走向死亡的一刻,在她親手推他墜落地獄萬劫不複的一刻,她會這般心痛,痛得整顆心都像被放在刀鋒上一寸一寸鉸過。

“令貴妃,我已要回我的東西,你可以走了。”淩雲徹撫摸著戒指,將他套於自己的手指上。

魏嬿婉扶著船壁緩緩走出,還未踏出船艙外麵便突然傳來一陣驚急的腳步聲,伴隨著侍衛們的叫喊聲,“皇上,皇上,行宮書房著火了,大火蔓延難止,已經燒到皇後娘娘的殿中了。”

魏嬿婉連忙收回了腳步,所在船倉的一側,她不能讓彆人發現她,否則要如何解釋的清楚。

淩雲徹冷冷一笑,“令貴妃為何不出去?”

魏嬿婉看了看她,神色中有一抹膽怯,更多的是驚恐。外麵又傳來侍衛們的喊聲,“皇上,皇後娘娘無事,此乃有人蓄意縱火,據行宮侍衛說,縱火人逃來了此處……”

後麵的聲音她聽不清,正想著要怎辦的時候,船體一晃,船艙的門已被帶刀侍衛踢開。

“令貴妃!”來人驚愕,隨即連忙下跪,“令貴妃娘娘安。”

魏嬿婉嘴角抽搐,她極力保持鎮定,可出口的話卻帶著顫抖,“起身吧。”

侍衛抬頭,一眼便看到了坐於船艙中的淩雲徹。他們本同朝為官,自然是相識的。

侍衛微微一愣,看了看淩雲徹又看了一眼魏嬿婉,隨即大喊,“來人啊,通緝犯淩雲徹在此。”

“彆喊,你聽本宮說——”魏嬿婉驚急,連忙上前就要捂住侍衛的嘴,

她向前跑了兩步,立於船艙門口,含著冰刀的刺骨寒聲自她頭頂響起,“朕的令貴妃為何會這裡?”

魏嬿婉緩緩抬頭,身著暗藍色龍紋長袍的皇上立於案前,溫和的笑著,李玉與進保一左一右站於他身側,神色晦暗不明。

魏嬿婉腿一軟,連忙下跪,“皇上,臣妾——”

皇上依舊笑著,語氣溫和,“伺候你的春蟬呢?”他的眼神掃過坐著輪椅的淩雲徹,眸光冷寒,“來人啊,抓住通緝犯淩雲徹。”

淩雲徹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神色溫柔的看向魏嬿婉,“嬿婉,此身我們注定無法相守了,來生再續情緣吧。”

“你胡說什麼!”魏嬿婉怒吼,而後眼睜睜的看著淩雲徹將刀刃貼於脖頸之上,狠狠的劃了下去。

血噴湧而出,很快淩雲徹就歪倒在輪椅上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