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無罪!”魏嬿婉梗著頭,她也不知怎麼的,一向做下伏低的她今日偏偏不願在如懿麵前低頭。“皇上,臣妾冤枉啊。”
“你勾結前朝官員,迷惑聖躬,私會通緝犯,樁樁件件哪一件冤了你。”
“臣妾不知啊。”魏嬿婉抱著皇上的腿大哭。
“你不知!”如懿看著她,神情銳利,如一把尖刀,“與淩雲徹在船上私會的不是你嗎!勾結官員送入歌姬舞姬的不是你嗎!”淩雲徹用他的死來幫她,她如何能浪費這個機會。
“令貴妃口口聲聲說你不知,如今認證、物證俱在,你如何不知!”猛拍桌子,啪的一聲,就連皇上都嚇了一跳,抬頭看向如懿,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令貴妃不認無事,隻需要把她貼身的侍女送回宮中,讓慎刑司的嬤嬤好好審問審問便能得知。”穎貴妃微微一笑,“春蟬從令貴妃剛被封為嬪時便在身邊伺候,想必知道令貴妃許多事。”
她看著鎏金桃花的長護甲,“若是真有冤,皇上皇後自然會為令貴妃平冤,若是無冤……”她微微一笑,“自然也要依法處置。”
春蟬也嚇壞了,連連磕頭,“皇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
李玉立於皇上身邊,低著頭,帽簷遮住他的表情,卻遮不住不自覺翹起的唇角。
幽深曠寂的宮殿內,鎏金花鳥香爐的鏤空間隙中嫋嫋升起辛夷香,木香特異,略帶辛味,香似乎已經燃了大半,滿室都是嫋嫋的香,帶著肅殺的氣息,叫人心生絕望。
皇上麵無表情,隻是摸著手上的扳指看向春蟬,“瀾翠死了,進忠死了,淩雲徹死了,魏夫人也死了……”他頓了頓,“令貴妃性子柔順,也不知怎會惹了彆人怨恨,圍在她身邊的人都死了,下一個會是誰呢?”
春嬋渾身都在哆嗦,她自然明白皇上話語中的意思。她跟在魏嬿婉身邊久了,自然是知道魏嬿婉如何利用皇上的疑心,也知道皇上的疑心有多大。如今主子被許多侍衛看見獨自與淩雲徹在船艙中,加之淩雲徹最後的一句話,隻怕怎麼洗也洗不乾淨了。
“皇上,奴婢說。”定了定心神,她突然堅定了起來,直直看著皇上。
春嬋不禁幾問,便將所知之事,說了個分明。數十年的恩怨生死,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寵遇與野心,在唇齒和唾沫一一吐出。
穎貴妃在一旁聽的膽戰心驚,她雖於流言中聽到些許,但那些全然比不上聽到真相來的震撼。
皇上頷首,“懂得惜命的人,才能活得長久。朕會饒恕你的性命。記得閉上你的嘴。”
春嬋不意還有性命可以留下,喜得拚命磕頭,被進保拖下去了。
如懿聞言終究還是忍不住,兩行清淚流下。賠了淩雲徹一條命,才終於讓春蟬說出真相,證據確鑿,皇上再也無法偏袒保住魏嬿婉了。
如懿哽咽怒問,“就因本宮沒有告知你坐胎藥真相你便如此記恨本宮?”她擦了擦眼淚,繼續怒問,“若非你急於上位,又怎麼會誤喝坐胎藥。”她因為魏嬿婉看上的是皇後之位,卻不知最開始的怨恨是由一碗坐胎藥而起。
皇上靜靜看著魏嬿婉,“春嬋所言,有沒有冤枉你?”
深切的恐懼像釉麵上細細的冰裂一樣,在一瞬間淺淡地布滿了全身。
魏嬿婉眼睛發直,喉嚨乾澀到了極處,還是忍著痛發出破碎的音節,“皇上,臣妾冤……”
“冤枉?”皇上嗤笑,“你若覺得冤枉,朕就細審你身邊每一個人。佐祿、王蟾,有段時候你與和敬公主也有來往,朕不妨也問一問自己的愛女,或許可以聽到比春嬋所說更多的東西。”
魏嬿婉畏懼到了極點,忽然滿心舒展開來,她冷冷抬眼,索性豁了出去,“這些都是臣妾想做的嗎?臣妾也是迫於無奈。臣妾若不為了自己,誰還能為臣妾?臣妾都是被逼的。”
那是她椎心泣血的申訴,皇上渾然不在意,隻是語調涼薄,“你是不是還要說,若是不做下這些惡事,就會同皇後一樣,一次次被他人陷害,與朕日漸疏離。”涼薄之人自然了解涼薄之人的心思。
如懿緊緊的握住手帕,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再次滴下鮮血,若非今日魏嬿婉和淩雲徹在船艙中被無數侍衛看見,坐實了與淩雲徹有私情這件事,折了皇上的臉麵,皇上是否還會裝作不知,放她一馬。
“來人。”皇上一腳踢開她,站起身,“賜白綾,絞殺。”
“你不能。”魏嬿婉突然嘶吼一聲,轉身向著皇上撲去,“臣妾已有身孕,你不能殺了你自己的孩子。”
如懿和穎貴妃一愣,還未做出反應,五阿哥永琪便跑了進來,直接跪於地下,“皇阿瑪,不好了。”
永琪很少如此焦急,如懿忙問,“怎麼了?”
“書放失火,大火難救,可是,可是……”
如懿心中不詳,連忙站起,“可是什麼?”
五阿哥看著她和皇上,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著火時皇貴妃和璟兕在書房內。”
如懿臉色一白,身體一晃,軟軟的倒了下去。
“如懿!”
“皇額娘!”
“娘娘,娘娘……”
耳邊聲音嘈雜,她卻什麼都沒聽進去,耳中一片悲鳴,眼前一片漆黑。身體晃晃悠悠的,她知道是有人抱著她走,可是她卻不想爭開眼,也不想動。
她的孩子啊,她又沒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