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高晞月重生(九十六……(1 / 2)

6688858 襪子鞋 5429 字 7個月前

高晞月重生(九十六)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孝賢皇後完了,她的賢德之名完了,留下的隻是佛口蛇心,蛇蠍婦人此類評價。如懿覺得痛快,卻也沒有那麼開心。

春去夏來,牡丹開了,躑躅花(杜鵑花)也開了。

如懿望著翊坤宮中朵朵綻放的黃花,發出陣陣歎息。以她高貴的身份原本瞧不上這種隨處開放的野花,如今卻歡喜的很,把它移植到院裡。因為這花的名字太妙——躑躅。

楚辭有雲“奮長袖以正衽兮,立躑躅而不安”。彷徨徘徊,不知何去何從,這不正是她此時的心境麼?

令貴妃即將生產,如懿身為皇後自然不會輕待妃嬪,早早便挑選好了接生嬤嬤和奶娘,侯在永壽宮中,不過她們被嚴禁與令貴妃接觸。

如懿獨自坐在殿中,看著黃銅鏡中自己的容顏,居然已經是憔悴如斯。

“姐姐。”海蘭坐在如懿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香爐裡的香煙冷了,沒有換。隻剩下一把冰冷的死灰,如同她的心一般,散碎成齏粉,不知哪一陣風來,就散得不見蹤影了。

“姐姐,莫憂心,有永琪去接璟兕,定能保璟兕無恙。”

如懿緩緩轉頭看著她,勉強一笑,“我不想她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想要讓她去追尋她的生活才會不管不顧的送她出宮,怎料會如此。”她不想她的女兒如同她一樣一輩子被困在宮中,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猜測斟酌。

海蘭道,“璟兕是公主,身驕肉貴,怎麼受得了平民的苦。”她雖頑皮,也不如其他公主懂得規矩,但她畢竟是公主,如何受得了萬事自己動手的艱辛。

“苦!”如懿澀澀一笑,“公主便能保證一輩子榮貴了嗎?此前我是嫻妃,還不是照樣落入了陷阱,進了冷宮。如今身為皇後,還不如萬般不由己,全憑皇上心情。”

她自小養尊處優,不事辛勞,但在冷宮中時還不是強逼著自己做起來,也能慢慢做得好。冷宮的飯食不是餿的便是一些無味的,難以入口的飯菜,還不是要逼著自己咽下。冬日裡冷水洗衣,凍得瑟瑟發抖,手腳生滿了凍瘡,久了便也習慣了。此前隻覺得冷宮日子苦,如今想來才驚覺那是她最自由的三年。

如今位居後位,身份尊貴,卻不過也是皇上的一個奴才,打罵隨他心意。如懿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臉頰,淤青已消散,可心中的傷怎能痊愈。

“姐姐。”海蘭微微蹙眉,“這些話萬萬不可再說了。”隔牆有耳,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了後果不堪設想。

如懿看著海蘭,“海蘭,以前我進冷宮的時候,惢心問我,這裡住的是人還是鬼。我回答,當然是人了,世界上哪裡有鬼。”她輕嗬一聲,“走到如今才知曉,人比鬼可怕多了。”自從淩雲徹死後,她總是不自覺想起以前,想起許多許多。

“璟兕是嫡出公主,又得皇上喜愛,皇上定會給她許戶好人家。”

“好人家?”如懿笑著搖了搖頭,“皇上不疼愛和敬公主嗎?不疼愛永琪嗎?”他還不是因為宮外種種流言直接冷待了和敬公主,甚至於因為自己丟了臉麵,將怒氣遷怒到她的身上。若說當時和敬被永琪設計,不得不遠離京城時皇上對她還保有著心疼,如今剩下的隻有惱怒了。他甚至命人收了長春宮的種種畫像裝飾,讓新入宮不久的妃嬪搬了進去,絕了孝賢皇後死後這麼多年所有的哀榮。還有永琪,皇上麵上誇著他聰慧,可若他說了些什麼駁了皇上的話,便會立刻遭到訓斥冷落。她原不懂永琪想要弑父奪位之心,如今竟也能漸漸理解了。既然逃不出去,那便自己成為這個掌權者吧。

“皇上這些日子心煩意亂,想必也沒心情顧得上璟兕。”

“為何事?”如懿問。她已經一兩個月未曾見過皇上了,後宮中種種也是由穎貴妃代為轉述。

海蘭貼近她,抬起一隻手虛放在唇邊低聲道,“皇上不能人道了。”

如懿微微蹙眉,這件事她是知道的,隻是為何海蘭會知道。

海蘭輕歎了一口氣,“新入宮的幾個常在、貴人說的。”女人在一起能說些什麼,不外乎是宮中的賞賜,寵幸還有皇上。

如懿想起了妃嬪請安時說起皇上時曖昧的笑,心下已了然,隻怕她們都知道了。可憐她們年紀輕輕,便要永遠被囚於這個鬼地方。

“也不知道皇上還會將璟兕嫁入烏雅家嗎?”若是按照皇上一開始的打算,年初時璟兕就該嫁人了。

“嫁給烏雅·瑞檀?”海蘭皺眉,“要是我沒記錯,他應該快五十了吧。”隻比皇貴妃小兩三歲。

如懿點點頭,聖旨未廢,她如何也不能放心。聖旨若廢,她更是憂心。憂心女兒遠嫁,憂心女兒過的不好。

曾經冷宮中的吉太嬪跟她說,這裡是的日子是一天是當一年過的,熬不熬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以前認為是冷宮,如今才驚覺她指的是這個皇宮。

“海蘭。”如懿看著海蘭,“我是皇後,榮耀一生的皇後,可是我卻護不住我的子女,我該怎麼辦阿。”無家事,與皇上冷淡至此,她到底該如何護住她的兒女阿。

五阿哥永琪是半夜來到村落的。村落偏僻,無人引入很難找到,烏鴉一大早就出去了,在村外野地等著,太陽落山之後才隱約聽到了馬蹄聲。

“師傅。”永琪翻身下馬,作揖。

席地而坐的烏鴉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槍,“人太多了,你跟我進村,其他就地駐紮。”

“是。”

換了馬車,烏鴉駕著馬車帶著永琪進村。路上,永琪問,“師娘可好?”

烏鴉看了他一眼,五阿哥一向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如何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很好。”

“我五妹可好?”

“不好。”自幼便是公主,有人伺候著,如何能適應如今的日子。可想想也不對,永琪也是出身高貴,自幼有人伺候,卻能跟西陲的將領們同吃同住,過著苦日子。

進村時已是半夜,整個村子靜悄悄的。烏鴉將五阿哥帶回家,“二樓第一間是空房,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說完便徑自回房了。

永琪怎麼睡得著,他躺在稻草縫成的床墊上,看著房頂,想著宮中的事,想著田芸兒的事,想著明天即將要發生的事。想著想著,他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已經近中午,他覺得奇怪,自己在外一向警惕,如何能睡的這麼熟。

“人人都說《桃花庵歌》是灑脫、不羈,我卻分明覺得裡麵是最深的絕望。”

五阿哥推門出來,一手背於身後警惕著,入目便見你與永璟坐在爐子邊烤著玉米吃。

“怎麼會?”永璟拿著玉米的杆和葉子給玉米翻了個個兒,“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還有這一句,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如此的爽快,怎麼能說是最深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