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零四)
乾隆三十年三月初八,愛新覺羅·弘曕病逝,年僅三十三歲。留有三子,長子永瑹年十四歲,承襲果郡王爵位。
弘曕死後皇上極為悔痛,為其製作了詩文,鐫刻在他園寢的石碑上。碑文中流露出了對這個弟弟的喜愛和痛惜。
大清馬上得天下,內苑禦廄不時會進一些上好的烈馬,供皇上觀看,騎行。不過皇上已經許久不曾親馴烈馬了,他更多的是看著禦廄馬倌馴馬。
果郡王弘曕病逝讓皇上傷痛異常,隻是不知道這份傷痛這份悔恨是真情流露還是虛情假意,這傷痛,讓皇上兩個月未進後宮,未見任何妃嬪。五月,禦廄新進了一批烈馬,一種馬倌都難以馴服,皇上來了興致,攜帶一眾妃嬪來禦廄看馬倌馴馬。
對如懿而言,今時今日何等熟悉?春風拂過,萬物新生。那一年也是在這個馬場,她也是坐在今日的位置,皇上因永珹熟練野馬習性疑心了永珹,徹底斷了金玉妍母子的恩寵。當時的她滿心滿眼都是為皇上分憂,與金玉妍爭鬥,哪知今日自己與孩子還不如她。
如懿看著皇上,扯著嘴角回以皇上一笑。她已談不到愛了,故作笑顏擺弄身姿不過是為了維持皇後的威嚴,維持著彼此虛假的和順,都是逢場作戲。
而在場大多數嬪妃何嘗不是與她一般心境?
正在眾人各自心事之際,高昂的馬嘶驚碎嬉笑,繼而一匹棗紅色高頭駿馬奔騰而來。嬪妃嚇得花容失色,七八個侍馬太監隨後趕來,拽韁繩,摁轡頭,爬到馬背上緊緊抱住它脖子,合眾人之力才將這匹馬控製住。
侍馬太監累得氣喘籲籲,卻還沒忘了伏地請罪,“野馬驚躥,冒犯聖駕,奴才死罪!”
皇上卻很沉著,“朕記得這匹馬來禦廄也有數月了,至今還不能馴服?”
太監滿臉無奈,“奴才們想儘辦法始終不能馴教,已有二十餘人被它摔傷踢殘。它還是這廄中一霸,彆的馬都不敢招惹,喂草料時它若不食彆的馬也不敢吃。”
“千裡良駒偏不能隨朕之意,可惜可惜。”皇上搖頭歎息——這匹馬他雖未騎乘過,卻格外珍視。
太監們低著頭,如何敢說這匹馬乃是烏大人晉獻,一直養在木蘭圍場,隻因皇上突然來了興致,才會從木蘭運來,怎料到這匹馬會如此之烈,除了烏大人誰也馴服不了。
五阿哥起身上前,“千裡良駒如同忠誠之人,認主。”他笑著上前,棗紅馬似乎認識他一般,竟讓他撫摸,也不發怒。
皇上覺得有趣,他明明才見識了棗紅馬的暴烈。“這是為何?”
永琪扯開衣衫,笑道,“六叔愛馬,生病前常去木蘭看它,同吃同睡,久了它便認識六叔了。”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兒臣今日所傳,便是六叔的衣衫,它認得六叔的氣味,隻可惜……”說著說著,他垂下了眼瞼。
說起弘曕,皇上心中也是不適,又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永琪,皇上剛剛才忘了果郡王,你何必再提起呢?”皇上走後,如懿輕聲道。
永琪看了看如懿,示意身後的宮人彆動,自己伸手扶著如懿又往前走了幾步,才低聲道,“皇額娘,六叔去世的時候兒子就在六叔府上,六叔死時,口吐黑血,像是中毒。”
似心中有根琴弦繃斷,嗡的一聲。如懿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彆胡說。”
永琪點了點頭,如懿才鬆開手,“兒子不會再亂說了。”
慈寧宮中,太後拿在手上的白玉獅子煙鬥猛然一頓,瞪大了眼睛,“你說真的?”
小安子跪伏在地下,“他們離的遠,奴才,奴才聽的也不是很清楚,隻聽見五阿哥說什麼吐黑血,跟中毒似的……”
在京城城西的永興街,有一家小小的客棧,掌櫃的姓吳。這家小店的後院有十幾間客屋,是專供文人們進京應試時候住的。如今正是科舉考試的時候,店中幾乎客滿。
當街三間門麵擺著四張八仙桌;北麵是一間雅座,供客吃飯;門麵以東一道長櫃台兼賣酒肉和零星雜貨。夥計們都是鄉裡人,老實勤快,從巳時開門便馬不停蹄的忙碌,一直到到戌時關門。當然,吳老板對他們也十分的和善慷慨。
這天是三月初八,店裡剛摘門板,幾個風塵仆仆的人便走了進來。看模樣,不似是進京趕考之人。
夥計真要問他們打尖還是住店,猛然想起老板前幾日吩咐若是有披發大胡子的男人來找他便直接帶進會客室。
“你是烏先生?”
烏鴉點點頭,熟門熟路的走到會客室。
你們正月十五從雲南出來,除了雲南後繞道去了廣州,在廣州和周邊玩了一段時間才慢悠悠的回京。離京城越近你越是焦慮,好不容易逃出,兜兜轉轉一年,竟然又回來了。
“殿試結束之前,咱們就住在這裡。”烏鴉握著你的手,“住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即將要參加殿試的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