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一十一）

烏雅·瑞霖府中，你正想著如何跟二哥解釋一下你和烏鴉的關係，瑞霖便拉著烏鴉去枳花樓喝酒去了。

瑞霖府中伺候的人不少，給你安排了一個小丫頭，你笑著接受了，卻隻讓她外伺候，不讓她近身。雲南一行，你已經習慣了自己做許多事。如今突然又有了侍女，反而不習慣，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許多私隱。

月正天中，夜不能寢，起坐撫琴，琴聲優雅。

比起琵琶，你琴彈的更好。一曲《廣陵散》彈的斷斷續續，數次彈錯曲調。這首曲子你在雲南時聽武暨彈過，之後自己嘗試了多次，都無法完整彈出。

“這是《廣陵散》？”烏雅夫人聽到琴聲，循聲而來，見你坐於殿中，驚呼。

“三國·魏·嵇康善彈此曲，秘不授人。後遭讒被害，臨刑索琴彈之，曰：‘《廣陵散》於今絕矣！’”烏雅夫人看著你，“你如何會彈廣陵散？”

你起身，請烏雅夫人入殿中，倒了一杯茶給她，“在雲南時聽武大夫彈過，試著彈了一下。”

烏雅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著你，眼眸深沉，麵上含笑，“聽老二說你長於琵琶，沒想到琴竟然也如此好。”

你回道，“我不喜歡琵琶，比起琵琶，我還是更喜歡彈琴。”

她微微點頭，“嗯。你回來也有幾日了，還住的慣嗎？”

“住的慣。”你笑道。

“那便好。”她看著你，麵上含笑，笑不及眼，“你是誰？”

“嗯！？”你不解，“夫人這是何意？”

烏雅夫人掩去麵上的笑，“你真的是高佳氏·晞月嗎？你是誰？”

你嘴角含著笑，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閒適的喝著杯中茶水，“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太久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便忘記了。

“烏拉那拉氏入冷宮後沒多久，你便生了一場重病，醒後便似變了一個人，對於宮中種種記得也不清楚了。”

“大病一場，頭腦昏聵，自然記不清。”你微微一笑，看向窗外皓月。“我是誰重要嗎？”你看著明亮圓潤的月亮，笑的純淨，“重要的是，大清後宮之中，最蠢鈍卻又最暢快的便是高晞月了。”蠢笨的依附皇後，卻又絕決的拋棄皇上，後宮之中，誰又能如她般堅強果斷呢？

她說，我隻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她說，若有來生，定要嫁入尋常人家，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她說，我給了他沾了痘疫的坐墊，若是他撐不過去，也是他的命；

她說，我做下許多惡事，也不知道下輩子是否能如願以償；

她說，深宮之中，我最對不起的便是如懿了……

你說，你出生大戶，如何能忍受尋常人家材米油鹽之苦？你是大小姐未曾見過人世間，才會慕羨尋常人家。

你說，大清命數正盛，乾隆命線粗長，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你說，烏拉那拉氏本就不適宜為後，如懿性子強硬、倔強，同她的姑母一樣，執念太重、情深太重，情深之人沒什麼好下場的。

她問，你是誰？

你問，這八百裡曼珠沙華漂亮嗎？

她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你說，這一株株曼珠沙華都是我一支支種下的，種後才知花匠難，才知紅花難活。

她問，你在這裡多久了。

你答，我剛來的時候這裡一枝花都沒有，隻有這條漂著白骨的河。

她問，你為什麼不過河？

你答，我為什麼要過河？

她問，你在等誰嗎？

你答，或許吧，太久了，記不清了。

她說，我好不甘心啊。

你說，不早了，過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