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意凝固在唇角,卻也不提此事了。
午膳之後,和敬本該出宮了,可她執意要先送皇上回養心殿,照顧皇阿瑪歇息後再走。養心殿前,魏嬿婉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見他來連忙跪在他的麵前。她的野心皇上已經知道,她在皇上麵前也毫無尊嚴可言,如此又為何還要隱藏呢?
“你來做什麼?”皇上皺眉。
“皇上,臣妾看到五公主在冷宮與一個侍衛拉拉扯扯,不敢不來稟報啊。”她跪伏在地上,淒聲道。
現在想來,她恨如懿嗎?並不恨,她不過是想要她的皇後之位,她不過是怨懟當年她未直接將坐胎藥之事告訴她。到了如今這種地步,更談不上什麼恨不恨了。她隻知道,她必須將她們一一拉下,這樣她才有機會翻身,她的孩子們也才會獲得更多機會,更受皇上器重。
皇上看了看她,轉向李玉,冷聲道,“去冷宮。”
李玉低著頭,“奴才去傳轎輦。”
“不了,走著去,剛好消消食。”他淡淡的掃了李玉一眼。
李玉低頭應聲,他本想借著傳轎輦的時機讓小太監去通知一下如懿,如今看來是沒法通知了,隻能在心中暗暗焦急。
“你小小年紀,怎可如此惡毒。”七個月大的胎兒啊,就這麼沒了性命。
“我沒有,為什麼你們誰都說是我,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害了輝發那拉氏的孩子。”
馮濤靜靜看著她,“是不是你自己比誰都清楚,或許輝發那拉氏確實不想要這個孩子,但給予她腹中胎兒致命一擊的確是你。阿膠羹中的製川烏不是你下的,可她房中的夾竹桃是你讓花房日日送去的吧。”
深切的恐懼像釉麵上細細的冰裂一樣,在一瞬間淺淡地布滿了全身。璟兕眼睛發直,喉嚨乾澀到了極處,還是忍著痛發出破碎的音節,“我沒有……”
“沒有?”馮濤嗤笑,“或許你的一盆盆夾竹桃不足以害死那個孩子,但是你確實做了。你不僅送了夾竹桃,你還以我和她曾經的關係威脅她,讓她為你辦事!”
璟兕畏懼到了極點,忽而滿心舒展開來,她冷冷抬眼,笑道,“是又怎麼樣,誰會信你說的話。”
馮濤微微皺眉,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疏離冷淡,“是,沒人會相信我說的話,我也不會說出去,輝發那拉氏失了孩子,傷了身體,已經夠了,還請公主放過她,也放過奴才。”
璟兕笑了,滿眼戲謔,“我偏不,誰讓你這麼有趣。”
“公主想要樂趣,大可以讓其他人陪你玩,為何苦苦拉著奴才。”
“因為我討厭你。”
馮濤對她的說法毫不意外,隻是神色更加的冰冷,“世人均言和敬公主任性跋扈,如今看來,和敬公主萬萬不及你半分,她是跋扈,你小小年紀確實惡毒。”
“放肆!”璟兕大怒,直接扇了他一個耳光,長長的護甲劃過臉頰,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她討厭彆人拿她與和敬公主相比,“你不要忘了淩雲徹是怎麼死的,若是我想,我可以讓你死的比他還慘。”
馮濤舔了舔瞬間腫脹的腮,“五公主,你到底想要什麼,想乾什麼。”
璟兕一愣,眼中一片默然。我想要什麼?我想乾什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隻是這宮中的每一天都讓人厭惡,都讓人煩躁。可宮外的生活呢?依然讓人厭惡。唯獨站於秋千之上,看著高牆外的民間煙火,才能尋得一絲平靜。
馮濤疲於應付她,又因已經到了下值的時間,便準備離開了,“你身為公主並非是你一個人,還請你想想你的額娘,你的哥哥。”宮中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一個人都不是單獨的個人。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額娘,牽扯到哥哥,不需要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
“我知道,不需要你們一遍遍提醒我告訴我!”璟兕咬牙。
“璟兕!”和敬厲喝出聲。
璟兕聞言立刻鬆開了抓著馮濤衣襟的手,連忙下跪行禮。
皇上看著璟兕,“你的隨侍從呢?”
“我,我……”
皇上淡淡的掃了一眼馮濤,“朕也許久沒看皇後了,與你一同回翊坤宮。”
他們走後,馮濤還跪在地下,久久沒有起身,身上的冷汗浸透了層層衣衫。他一遍遍回憶著剛才的話,句句都是可以讓他丟了性命的,大逆不道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