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三十八)
汪芙芷越是得寵,越是顯得如懿悲涼,越是顯得女子悲涼。色衰而愛馳。冬去春來,後宮似乎成了汪芙芷的專寵。偶爾路過養心殿,遠遠的便能聽到汪芙芷年輕洋溢的笑聲,與皇上無奈卻又寵溺的應答。每每這個時候,後宮女子便會想到被囚禁於翊坤宮中的皇後娘娘。或許汪芙芷的如今便是她的曾經吧。
合宮嬪妃請安是宮中對女眷至尊的敬意。如懿名存實亡,享受這份尊榮的本該是一人之下的魏嬿婉,可宮中除了位份極低的小答應,小貴人,不知道皇上對她的態度會見她行禮之外,其餘的人誰搭理她。如此,這份殊榮便落在了穎貴妃一人頭上。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緒頗不寧靜。
晉嬪首先開了口,“都這個時辰了,惇貴人還沒來。咱們合宮向娘娘請安,容妃是得了皇上準許不用致禮的,怎麼惇貴人也得了旨意嗎?”
穎貴妃看著長久空懸的兩個位置淡淡一笑。除容妃之外,汪芙芷是最得皇上寵愛得,入後宮不過半年的時間,便從常在升到了貴人。
她笑道,“惇貴人起初還是遲來,如今索性不來了。這個脾氣,定是皇上縱出來的。” 她嘴上似是責怪惇貴人的恃寵生驕,可那背後的意思,一眾妃嬪如何不知,無非是告訴她們惇貴人皇恩深重,誰也動不了她罷了。
蒙古妃嬪道,“惇貴人最得皇上寵愛,就算不來咱們也不敢說些什麼啊。”她們相視一笑,“倒是令皇貴妃,日日也不知忙些什麼,一直看不到人。”
“我也不敢讓皇貴妃來給我請安。”穎貴妃道。
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穎貴妃正色道,“如今宮中妃嬪位份低的較多,昨兒太後跟我說起給後宮中妃嬪晉升一事。”嬪以上的就那麼幾個,餘下的多是位份最低的答應,有些甚至於隻被皇上寵幸過一次,便置於宮閣,再也不曾見過。
眾人默不作聲,都各自看著彆處。或是撥弄手絹,或是看花出神。蒙古嬪妃們倒是一致,都看著穎妃以她馬首是瞻。
見無人回答,穎貴妃隻好開口,“本宮隻是一個貴妃,暫代六宮事物,莫不說皇後還未廢,就是廢了,上麵也還有個皇貴妃,本宮實在不願做這個出頭鳥……”左右她也是看透了,與其爭權,不如老老實實本本份份,反正她身後是蒙古諸部,不怕皇上輕待苛待她。
話剛說完,寒香見的聲音朗朗潑進來,她自顧自道,“我倒以為,未有身孕不宜晉封。”
香見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座,“惇貴人縷縷晉升,本就不合禮製,我倒是認為,借此機會立立規矩也是好的。”
慶妃的性子謹慎,想了想便道,“合宮晉封本就是太後想要打壓一下惇貴人,若是能夠借此立下規矩,卻也比一同晉封的好。”晉封了,後宮中每月的月利什麼的開銷也大了,不符合太後一貫主張的節儉。
婉嬪便點頭,“慶妃所言極是。”
寒香見微微一笑,掃視位份低的一眾妃嬪,“你們也莫惱火了,我已經跟皇上說了,專寵惇貴人總歸不好。”她轉向穎貴妃,“皇上已經與內務府說了,之後一段時間會多多安排她們侍寢的。至於能不能抓住機會有孕,便看她們自己了。”
位份低的妃嬪心中一喜,連連行禮道謝。她們也均是些貌美的女子,奈何位份太低,很少有機會見到皇上,如今容妃將話說的明白了,又給了機會,她們自然會好好把握住機會。
穎貴妃道,“那就這樣吧。”
寒香見回了寶月樓,以祈禱為由將宮人都趕出了殿外。宮人們也都習慣了,她總是為已經滅亡的寒部祈福,為死去的寒岐祈福。一開始 便是好幾日,除了簡單的清茶,沙棗花糕點,什麼也不用;除了貼身伺候的寒部侍女,任何人也不見,包括皇上。
殿中是佛堂,寒部特有的佛堂,滿滿的少數名族風情。貼身的侍女端上她祈福時用的清茶點心,便退出了寶月樓,關上了房門。
五阿哥緩緩從落地屏風後走出,一身小太監的裝扮。承乾宮如今有了惇貴人同住,他再去也不方便了,隻能來寶月樓。
“五阿哥,話我已經帶到了,可是這是何意?”寒香見問。
五阿哥在桌邊坐下,微微一笑,“皇阿瑪已經不能生育了。”日日淫藥吃著,又加之那些藏於他身邊的罌粟,他已然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無論那些妃嬪怎麼努力,掏空了他的身體也不會懷孕。除非……
寒香見一直不喜皇上,即便是知道五阿哥一直暗害,也同他一起隱瞞著。
“皇後娘娘她……”她去看了如懿幾次,也遞了些東西進去,氣色還好,隻是精神十分的不濟。
“唉——”五阿哥歎了一口氣,“皇額娘我倒是不擔心,我憂心的是永璂和璟兕。”
說起這兩個孩子,一向冷淡的寒香見也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人間四月,芳菲天。
你靠在烏鴉背上,任由春風拂過臉頰。到底是老了,保養的再好也改變不了身體內部的衰敗。年前看賬本隻是有些眼花,這才過了一個年,花的更厲害了。
小船在湖麵上晃動,你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上次遊湖是什麼時候?哦,想起來了。是那一年在揚州,遊湖遊到一半還遇到了偷襲。永璟殤了,你還陰差陽錯的救了皇上。
“不知不覺竟然過去這麼多年了。”這輩子啊,真是不值啊。這一生不是在宮中求存便是費儘心機出宮,即便是出了宮,也得不到安穩,日日為往後的每一日算計著。算計來算計去,總算是求得了一絲自由,自己卻也老了。
“是啊。”
“我們什麼時候回東北。”你問。京城是個好地方,天子腳下,繁華似錦,可是你不喜歡。這裡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若是你想回去,我就先帶你回去。”當年霸占著烏雅氏族皇親國戚的名號很舒服自在,如今想要退出,卻是難上加難。即便是皇上同意了,還有夫人、大嫂。特彆是夫人,她一心為家族,怎會允許他們這麼做,怎會願意放下一切離開京城。
“你在東北有房子嗎?去了會不會餓肚子?有沒有下人伺候?”人間富貴花啊,自小到大事事有人伺候。唯一辛苦一點的時候就是在雲南時,雖事事物物不如家中、宮中,但有他細心照顧,日子倒也自在。
烏鴉笑出聲,笑聲在胸腔裡回蕩,“餓肚子肯定不會,房子有,不過許多年不曾住過了,要住還得休憩,至於下人,去了再給你找。”
“這邊的事不了,你回去了也安心不了。”她啊,天生就是操心的命。
“什麼時候能了呢?”皇上一天不死,這邊的事情似乎就一天無法了結。不過想想,如今他不行又不能生育,嗓子跟太監似的,還對罌粟上了癮,真心待他的兩個女人一個死了,一個被他關了起來。周圍剩下的都是一些表麵恭敬的,也算是淒涼悲慘了。
“八月秋荻,永琪他……”永琪是個聰明的孩子,隻是可惜了。若是他在一個正常的人家出生長大,如何會這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