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四十九）

皇上是何時不得不承認他的身體不行的呢？大概是從他感受不到屎尿開始吧。那日他如同往日一樣上早朝，捧著茶盞聽著大臣們彙報著朝中之事，然後一股液體順著褲腳流下，直到地上蜿蜒了一片他才發覺。幸而李玉機靈，忙打翻了茶盞跪地求饒，解了他的尷尬與難堪。

之後他匆匆結束了早朝，回到了養心殿，叫來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他們不敢再隱瞞，隻能跪地請求皇上戒掉鴉片，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是此時的皇上已經是一個馬上七十的老人了，如何忍受的了戒除鴉片的折磨。

臉色變青、四肢發抖、渾身冒冷汗，裹著厚厚的棉被，周邊全是暖爐卻依然冷的發抖。一會兒之後後又開始發燙，滿身大汗，熱到撕扯著自己的衣服，抓著皮肉，說正在被火焚燒著。

肚子裡有時像被電鑽不停地鑽，有時像有刀片在刮，比丁丁被踹還要痛十倍。止疼的藥還沒熬好，便可是下泄，根本來不及傳官方，如同噴湧的山泉一樣，腿軟的根本站不起來。

虛弱的根本起不來，躺在床上不停的嘔吐，滿床的糞便與嘔吐物。而皇上，這位一向驕傲，自戀的天子，就躺在這堆穢物中打著滾。

“娘娘，娘娘，李公公說皇上痛苦難耐，讓您去看看呢？”養心殿伺候的小太監焦急跑到翊坤宮。

汪芙芷倚靠在軟榻上，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翻看著書，聞言翻了一個白眼，“不去，後宮之中比本宮位份高的多了去了，她們怎麼不去？就算是沒有她們，還有太後了，太後怎麼不去？”自幼生長於市井之中，她可是直到鴉片癮犯了是什麼樣，她可不想去看那惡心場麵。

小太監急得滿頭汗，“太後在安華殿給皇上祈福呢？穎貴妃、慶貴妃倒是去看了，可還未進內殿便被皇上的慘叫聲下暈了。”後宮之中如今分為以穎貴妃為首的蒙古妃嬪，她們如今早已不想著能得皇上得寵愛了，隻求安享餘生；另外便是惇妃了，比當年的皇貴妃更加狠絕，宮中大部分都是她的人，她說一個不字他們哪兒敢反駁啊。回去之後還得為她不去看望皇上找種種借口。

是嚇暈了還是被穢物的味兒給熏暈了？汪芙芷心中冷哼，“皇上身體不適，本宮也如此，若是去了讓皇上的病痛加重怎麼辦，所以不去。”

皇上就是此刻死了她也能夠過的很好，當個太妃也不錯。永琰懦弱容易掌控，朝中大臣好些個都想像康熙時的鼇拜一樣，以監國之名實控朝堂。這位皇子可不像康熙一般，極其好控製，又不怕他反抗。

小太監無奈，汪芙芷突然叫住了他，“對了，前幾日愉妃進宮拜見，好像聽她說起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怎麼了？”

“久咳不愈。”自從十二阿哥病逝，被貶出宮的烏拉那拉氏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宮中都在傳她命不久矣，也好奇她若是死了要如何下葬，是否要葬入皇陵？私下還開了賭局。

小太監的眼珠子溜溜的轉著，他知道這位惇妃娘娘知道的事情多，他心中想著能不能從她口中探知些什麼。

“去通知愉妃和烏拉那拉氏，就說皇上病重，恐命不久矣，讓她們進宮見最後一麵。”烏拉那拉氏不是重情誼嗎？不是一心待皇上嗎？她倒要看看，見到在穢物中打滾的皇上她是否還能情誼依舊。

慈寧宮中，太後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對自己的兩個女兒道，“皇上好麵子，你們若是去看了他如此狼狽的模樣，隻怕他會氣惱。”她派人去看過，如此汙穢，她自然是不願意讓她的兩個寶貝兒般的女兒看到。

太後看向端淑長公主，“達瓦齊近來如何？”皇上吸大煙，紫禁城中瞞得再嚴也多少有些風聲透露出去，朝中大臣也頗有微言，這才幾日，就有大臣求見她了。這些前朝大臣她不怕，她比較擔憂的是她那個女婿達瓦齊。他本就是個驍勇善戰的人，當年皇帝正值壯年他都不肯畏懼，一意征戰，如今皇上風燭殘年，又沒有有才能的皇子可以繼位，她怕達瓦齊野心又起。

端淑自然是知道額娘在擔心什麼，“額娘放心便是，如今生活安定，他也不願過多事。”英雄暮年，野心再盛也有心無力了。

柔淑看著太後，微微蹙眉，“說起來皇兄這麼多年都未曾立下太子，若是他突然……”她沒有將話說完，“那該如何是好？”太後宮中，母女說些體己話倒是無妨的。

“哀家去看過，正大光明牌匾後麵還是空的呢。”太後輕歎一口氣，“如今能繼位的成年皇子除了永琰再無他人了。”這個皇帝啊，野心太大，如今的年歲還是不肯放權，不肯立下太子，更不肯退位。因為曆朝曆代太子即位後太上皇總是不得好死，他忌諱著這些，更害怕這些，所以斷斷不會輕易退位。

“可是……”

太後抬起手，製止了柔淑接下去的話，“哀家知道你要說什麼，皇上正直壯年，定會沒事的。”

兩位公主不明朝中事，可是她們都是母親，她們知道若是一直讓孩子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不讓他獨立，他年歲越大便越是怯懦，成不了大事。

太後喝了一口茶輕歎，“如今想來，淑嘉皇貴妃的幾個孩子確實有能力，隻可惜啊……”出嗣的出嗣，殘疾的殘疾，斷了繼位的可能。若是四阿哥沒有出嗣，即便是皇帝突然死了，也不怕朝中混亂。若是永琪還在，更無需擔憂了。

她的年齡越來越大，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牽掛便是這兩個女兒了。她看著年齡已經不小的女兒輕聲道，“烏雅氏自請出玉碟，遠走東北避禍，哀家以前不理解，如今倒是覺得這是個絕佳的選擇。”皇上挺過這一關也好，挺不過也罷。永琰當太子也好，繼位也罷，總歸大清已經開始走下坡之路了。待到再過幾年，朝中有能力的幾個大臣去了，幾位英勇的將軍去了，大清便再無了底氣與倚靠了。

兩位公主都沒想到她們額娘會突然提起皇貴妃，那個十分聰慧也百分狠辣的女子。

“她啊，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太後輕歎。自己鬥了一輩子，可自己想要的一直未曾得到。她步步為營，即便是年過四十也不放棄出宮的想法，借由大火出逃。皇上此番模樣不也是拜她所賜嗎。

母女三人正閒聊著，小太監來報，“太後，愉妃娘娘遞了消息來，說是聽聞皇上龍體不適，想同烏拉那拉氏一同入宮看望。”

太後微微一愣，隨即問道，“她們是如何知道的？”皇上戒鴉片他們對外都說皇上身體不適，可是這消息也僅僅隻告訴了朝中幾位重臣，其他人一律沒有透露。

小太監抬頭看了一眼太後，不敢隱瞞，“是惇妃娘娘讓奴才去通知的，說是怕皇上熬不過，讓烏拉那拉氏來見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