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千葉心中，生命的結束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心跳停止，呼吸消逝，身體逐漸變得蒼白，血液停止流動，你在生理學上被認定為死亡。

第二個階段，在無數人的悲痛和哀傷中，屬於你的棺槨被一捧捧黃土覆蓋。主禮人向世界宣告，你已經離開，不再存在於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第三個階段，這世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徹底忘記所有關於你的一切，這時你徹底死去了。整個世界，甚至是整個宇宙都和你沒有關係了。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在院長奶奶因病去世後，玉千葉想了很久很久，都是關於死亡的一些想法。

而她最終得出結論，像她這樣普通又平凡的人，也許在死去那一刻，她的生命進程也就結束了。而這世間也許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和她一樣。

所以當玉千葉看見不遠處那成千上萬，甚至更多的白色墓碑時，不由得被震撼了。

“這裡麵，都是鬼殺隊的成員？”

她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止不住的低啞。

產屋敷耀哉被他的妻子天音攙扶著，嘴角還帶著點點笑容，那滿麵的可怕疤痕在他溫柔的氣場中居然也不顯得猙獰。

“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是一群誌氣高昂，品質聖潔的孩子……”

“他們為了拔除惡鬼的犧牲性命，我這個無能的主公甚至隻能為他們建起衣冠塚，借此去懷念和銘記他們。”

——這就是鬼殺隊的主公嗎……

玉千葉低著頭，在回程的路程中，她和煉獄杏壽郎聊了很多。關於鬼，關於鬼殺隊。

而她也是從炎柱處無意得知，產屋敷耀哉認得每一個鬼殺隊成員，也記得每一位因與惡鬼戰鬥而犧牲的鬼殺隊成員的生平經曆。

他每天都會拖著自己越發虛弱的病體來到這裡，隻為給他的“孩子”們掃墓，讓他們不那麼孤單。

很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這樣擁有溫柔且寬闊的胸懷，對自己的部下如此重視的領袖。

產屋敷耀哉從未讓這些鬼殺隊成員們真正死去，他們的意誌和靈魂一直在鬼殺隊中傳承。

他是個可以用偉大去形容的領導者，玉千葉想。

在玉千葉去過的時空中，無論是在東京還是橫濱，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領導者。

東京的領導者玉千葉隻從五條悟和夏油傑嘴裡聽到過，被他們戲稱為爛橘子的高層們。

明哲保身的笨蛋、世襲的笨蛋、傲慢的笨蛋、還有純粹的笨蛋，這就是五條悟對他們的評價。

從這樣的敘述裡不難得知，那些老家夥不是什麼好東西。

腐朽、無能、落後、爭權奪利、罔顧他人性命，一切不好的形容詞總能有一兩條可以放在他們身上。

在和家入硝子熟悉後，玉千葉下定決心找個黃道吉日去那些家夥的老巢裡鋪滿炸彈，準備把那些家夥和他們的房子一起炸上天，就當是慶祝咒術界的新生了。

要不是莫名穿越，她早就已經付諸行動，全都給他們炸完了。

而在橫濱，玉千葉遇到，並且認識的領導者隻有森鷗外這一位。

對於森鷗外，玉千葉一直本能的對他有些抵觸。

畢竟這家夥喜歡幼女，在黑手黨大樓裡的時候，玉千葉一直想著找個機會摸個板磚偷襲，比如給他後腦勺來一下這種，雖說最後也沒能成功動手。

不過這份抵觸的原因當然不可能如此簡單。

玉千葉隻是頂著個幼女的殼子，但內裡可是個成年女性。

她能感受出森鷗外那對一切都明碼標價的態度。有價值的人能活，沒有價值的家夥，死了也就是死了，哪怕之前他付出了再多的東西。

而且森鷗外給玉千葉的感覺很割裂。

他的表情豐富，情感充沛，但理性和感性卻是完全分開的。

他可以悲傷著下發命令讓自己的部下去死，也可以笑著讓他們趕緊逃離。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某個結果，某個玉千葉還未曾了解的結果。

對於他領導的黑手黨這個組織來說，他是一個完美的領袖。

但對普通人和他的部下來說，他就顯得太過無情無義。

在他的潛意識裡，為了最後的那個結果，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能是那棋局中被吃掉的棋子。

這是一個擁有著絕對理性和理智判斷的男人。

他的感情無法影響他的行為，而他的行為向來以暴力聞名。

——像個在模仿人類情感的成精AI。

哦，差點忘了，還是個傳銷頭子。

相比較之下，在和平年代長大的玉千葉本能的更喜歡產屋敷耀哉這樣的禦下之道和統領方式。

這樣能讓普通人和能力者友善共存的人，才是她能認可的領袖。

在她發呆的時候，產屋敷耀哉又咳出一手血。

產屋敷耀哉現在的身體情況非常糟糕。

他雙腿無力，全靠天音支撐著。

他已經快走不動路了，但還是拖著這樣千瘡百孔的身體來到了這裡，日複一日的重複著給長眠於此的鬼殺隊成員們掃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