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的手垂在身側，不知道是掐死主人還是先掐死自己比較痛快解氣

艾泊呼吸捏拳

艾泊閉目反思

艾泊自覺罪不至此

在羅托，酒行不是個簡單的生意，自然，賣酒的也不會是簡單的人

因為黑白公民數量的有限，並不是所有不好招惹的人都會把自己的名號大搖大擺地寫在財產公示裡

一個黑白公民的身後，幾乎都有一個家族的龐大陰影存在

而他主人這隻花瓶子不論是被誰看上了，連帶著他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到時候他主人被老婆關在屋子裡抽鞭子，他還得哭巴巴地給兩個人燒洗澡水

他主人心裡是有他的，自掘墳墓的同時還不忘他那一份

艾泊僵硬地笑了笑，“主人，您能覺得自己的最高價值是多少？用酒來估算的話。”

謝磐一想就樂了，還挺得意，手臂揮了揮池裡的水，“優秀如我，不差長相，不差人品，不差智慧，不差身材。九點九全九點九美，填滿這一個池子是要的吧。”

艾泊假笑著點了點頭，“很好，那您一定要做好這個準備。”

話裡有話，謝磐心生一畏，總覺得冥冥中有冥冥中，他抬起眼睛瞄著艾泊，一副怎麼了我沒做什麼呀的樣子

上次把隊長的愛犬狗脖子以下的毛剃光了裝起來給狗做被子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死樣子麵對隊長的質問

艾泊此時又像暴怒的隊長又像遭殃的大狗

“羅托之內，除卻黑白公民，一切都可以視作商品，一切都可以買賣。”

“您有多大的信心，一直待在白公民榜上，不被強製交易。”

謝磐露在外麵的大白牙一涼，從這話裡聽出了什麼

沉在水裡的手點了點自己，抬頭見艾泊點了點頭

謝磐覺得自己還不算死到臨頭，他顫巍巍地把被水泡出褶子的手伸出水麵，食指和拇指拿捏著一顆充滿悔恨的心，“你知道的，我從小就缺少安全感，隻有你陪著我……”

艾泊抓起布兜住那兩根遲來的真心：“您現在洗乾淨了可以換個新床了，想必多一個人或者多幾個人一起睡會更合您意。”

“畢竟，您也說過，美酒是最能帶給您安全感的東西。”

謝磐不想反省自己的錯就像不想承認剃狗毛做被子是單純手賤一樣：“那我決定了，不管我被賣……嫁到哪去，我都要帶著你做我的娘家人。”

艾泊牙齒磕磕，“您總是聰明的讓我措不及防。”

謝磐認真地看著艾泊，篤定自己能獲得原諒，“你難道就不想發揮我這顆聰明的腦袋到極致麼？”

艾泊繼續咬牙，“就您這個發揮水準，到那個時候我還能有氣麼？”

謝磐也自覺對艾泊太殘忍，不敢出聲，隻是用目光挽留

艾泊對這種‘災後重建’的目光不要太熟悉，也不要太恐懼，他收拾的爛攤子比城外的黃沙還要多

兩相對峙半分鐘後，艾泊先開口了

“這一次，您絕對，必須，一定，要聽我的！”

有人救我？

艾泊真是不要太榮幸

謝磐合掌，企圖展現出自己十足的誠意

“辜負真心的人吞一萬根針！”

艾泊深呼吸冷靜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被此等東方毒誓給震撼了一下，腦子稍稍有些缺氧

艾泊捂著腦袋，總覺得這些針最後要到自己肚子裡來

兩人融洽地達成共識，已經是月亮都不待見他們的時候了

背靠在浴室牆外的阿特睡過去又醒過來不知道多少遍，終於聽到了從浴水中凱旋的聲音，他“噌”一下站起來，抹了兩把臉企圖遮擋瞌睡的痕跡

謝磐畢竟在高唱自由平等的社會裡長大，並沒有對仆從的概念，走過去的時候還迎麵笑了笑

春天裡第一朵迎春花可不是白叫的

艾泊停在了阿特的麵前，他皺著眉，明顯不覺得明明沒事還要仆從時刻待命的規矩苛刻

他更不滿意對規矩的違背

阿特對艾泊的畏懼難以掩飾，他低著頭打哆嗦，“請，請罰我吧。”

有錯認錯或許是艾泊對阿特這個笨手笨腳的仆從唯一滿意的一點

“罰你明天去給我買一壺酒。”

艾泊眉頭一皺，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微笑打岔的謝磐

在羅托，善良可是會弑主的東西

歎了口氣，艾泊對阿特說：“你回去吧，明天的早餐不允許有差錯，還有，不用準備我的那份。”

阿特又是瑟縮地回答“好的”，就這麼駝著背走了

“阿特乾多久了，怎麼還是放不開自己呢？”謝磐看著阿特灰色的背影隱沒在光線儘處，好奇地問艾泊

瞧艾泊，現在已經是塊靈性的肉盾了

艾泊並不是很確定，也不會太過關注一個原本默默無聞到除了低廉的借身費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被留用的小仆從。

“三年吧，具體我也記不得了，最底層的仆從換得很快，我注意到他的時候，還是在您的財產無法支出過多的借身費，離開了一大批仆從後。”

講到財產，謝磐又萎靡不振了，一路生無可戀地來到自己的房間，然後被艾泊塞進被子包裡

雖說在有限的生命力，他的主人已經給他帶來了無限的麻煩，但艾泊還是不忍心看自己的主人這樣低迷沉默，在這座吃人的城裡變得畏縮

拍了拍埋在被子包下的背部，艾泊緩了緩語氣，“好了主人，事情絕對沒到那一步，您也不要太擔心了，您平時鬼點子那麼多，或許您自己動動腦子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況且您當時……”

叫人家美女，誇人是佳釀，還要幫人家捎個手

艾泊想著想著火氣差點又上來了

咬牙切齒：“……那麼懂禮貌”

謝磐驕傲的眼神在稍微瞥見了艾泊攥緊他被子的手時立馬破滅了，繼續窩在自己的防空被裡

艾泊的確也沒有再算賬的心，他起身合上窗戶，輕手輕腳離開了

過了會兒，謝磐把泛紅的脖子以上從被子裡挪了出來，徹底舒展開自己的四肢，兩腳丫子還不安分地從被角蹬出來

謝磐對陌生環境的不安隻需要一個到位的懶腰就可以解決，在以一個清奇的姿勢趴好後，就開始回想在第二次進入遊戲裡，耳邊斷斷續續的聲音碎片

苟活，副本，通關

謝磐隻覺得這個聲音除了加了個更高級的語言處理器，和一開始強買強賣的光幕沒什麼不同

不過這時候謝磐總算能放心下一件事，現實世界中有人把他們救起來了

都說了活在當下腳踏實地，謝磐腳掌並攏互相搓了搓，覺得放飛一下自我未嘗不是一條捷徑

不論這條捷徑是通向成功還是失敗，過癮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