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是一柄利器
意識隻剩最後一麵旗
像被彈出一個窗口一樣,謝磐從開膛的痛苦中猛然一墜,回到了正在消化食物的江水中
血液不會回到身體,頭顱也沒有冒出水麵,謝磐從這樣死到那樣死,從這裡死到那裡死,也就一個喘息的時間
溫柔的流體正在要人的命,層層包裹著還有著最後薄弱心跳的點心
要吃掉你,要吃掉你
人之將死,被刀捅死被水淹死,謝磐在戀戀不舍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今晚全場暢飲的稿江
隻是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擺弄自己的臉,讓他腦袋一下子左一下子右的,嘴巴也還怪麻的
莫非這孫子在對他的遺體做什麼大不敬的顏色行為藝術?
他不求死得其所,如今還真死得奇索
跑馬的腦回路並沒有打擾到孫子孫某人對著緩緩下線的謝磐哐哐扇嘴巴子,再捏著鼻子克製著嫌棄做上兩個人工呼吸
他救人的速度很快,一個撈兩也沒問題,本來正坐在這等救護車呢,誰知道安靜沒一會兒,老大急得差點沒親自從耳麥裡鑽出來
“要死了!要死了!波頻快沒了!”
“給我扇他!罵他!快啊!”
“這個時候掉線真是要死啊!老娘的業績馬上就支撐不起美甲了!”
孫某人:那還真是要死呢
事實證明垂死病中難坐起,孫某人都用約等於無的指甲狠狠掐了幾把也不見人給什麼反應,就等準備屍檢報告了
哐哐兩下又上去了,孫某人一臉的水還沒來得及抹上一把,撲上了要送最後一程的‘遺體’,壁虎一樣趴在謝磐身上對著耳朵開始高音輸出
“xie pan!是叫這名對吧!”
孫某人凶狠又惡毒地咬牙講
“你##泡發了!”
“社報沒打碼!”
而謝磐安靜乖巧地屍化,完全不知道耳邊咕隆咕隆的聲音是什麼
即便知道說的是什麼,以謝磐的大度,清譽這種東西,對他而言乃身八百裡外之物,地上掉的一毛錢,浪費他彎腰時散發的魅力
捕捉對象:D1126538
捕捉狀態:存活【健康31 牆防100】
捕捉評估:允許捕捉
熟悉的電子鈴聲又響起來
破三無遊戲還能刷廣告發複活卷軸麼?
微弱的意識讓謝磐不足以嘲笑什麼,他正美滋滋地等著自己被帶回那個細胞房間,但顯然這個遊戲也是看人下菜碟,對於謝磐這種反骨都長到皮外麵的玩家並不想給什麼優待
驟然的眩暈感重擊意識,謝磐恍惚間聽到某種神獸的尖叫
【苟……活……活啊!】
【……服副本……通關了你苟……你丫……苟……】
“翠果,給我……”
打爛這張狗嘴
“什麼?”熟悉的帶著疑惑的聲音撞進右耳
謝磐猛然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剛剛是真的說出了話,而不是奄奄一息地閃爍僅存的意識
他沒有倒在冰涼的地板上,也沒有流失自己的生命,而是泡在有限的溫熱的生命之源裡,水霧繚繞,香草黏在池壁上,還有…
艾泊把乾淨的睡袍放在謝磐夠得到的位置,轉過來對著謝磐說:“您罵我也沒用的,這段時間,您還是好好在家裡待著吧,財產公示前的日子並不好過的。”
平緩的聲音,並不駭人的氣質,還有被水汽熨過一遍更加無害的褐色眼睛
不是站在陰影和燭光裡的凶手
是普尼的艾泊
艾泊沉默了幾秒,卻沒有等來反駁,謝磐的視線很奇怪,像是某種節肢類動物在細細等待和觀察生存環境一樣
艾泊渾身都有點不對勁,雖然他並沒有從這種眼神裡看出來什麼危險,但他對露出這樣神情的主人十分陌生
“主人?你……”
在艾泊或是疑惑或是關心的眼神下,謝磐慢慢的,慢慢的吐了一口氣靠回在池壁上
“沒什麼,就是被掏空了一次。”
艾泊:……聽不懂但感覺很可怕
“是做噩夢了麼?”艾泊寬慰謝磐,“一定是今天太努力,您累了。”
狗屁有人敢放,就有人敢聽
謝磐閉著眼睛心安理得地瞎說
“是啊,我認為憑我的血脈天賦,重現打鐵輝煌指日可待。”
艾泊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放下心來
“那就好。我相信您”
艾泊轉身正要出去,臂彎被大力一拉,他跌跌撞撞後退幾步蹲下身來,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正要回頭看看是不是主人報後仇,就對上了謝磐鄭重無比地眼神
艾泊一怔,隨即神情比謝磐還要鄭重
彆的時候他不通透,這個他懂
“一滴酒您也彆想沾。”
謝磐:……寬恕你呢,你個老媽子
就著這種你無情又無理取鬨的眼神,謝磐撐著自己的腦袋說:“好商量好商量。我是想說,我認為你之前說的沒錯,我最近實在太活蹦亂跳了點,接下來我要安分守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裡好好思考一下意大利麵為什麼要拌四十二號混凝土。”
艾泊有時候看著主人在身邊,卻感覺他很遙遠
比如此時,遙遠得好像腦子裡住進了隕石
想是這樣想,艾泊還是十分尊重謝磐的腦回路,不管後麵是什麼宇宙的奧秘,酒神的秘方,他聽懂了前半句話就可以了
話要挑著聽
他的主人,一隻酒醉的蝴蝶,要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裡,不會到處去撲棱他的翅膀了
他的盼頭就在這麼平平無奇的一天降臨了
“而且那個賣酒的老板娘看著不單單想要我兜裡的錢的樣子,他還想要我兜裡的#,太危險了,我還是躲兩天比較好。”謝磐嘀咕嘀咕
事實證明,寧願作天作地,不要突然安靜
因感動而噎住的聲音是徹底地噎住了,艾泊因為想給個笑臉而扁下去的眼眶也逐漸瞪長瞪圓
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