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下 你想哭或者想笑,都由自己……(2 / 2)

聞弛低著頭,將最後一點藥抹開:“我從我爸那裡聽說了,你心理上有點障礙。”

“學名情感缺失症。”葉雲然情緒沒什麼起伏,平鋪直敘念道,“醫生說,就是完整的情緒被挖了一塊,彆人都有,就我沒有,缺在那兒,他人想笑我不想,他人難過我也無動於衷,能不能補上全看運氣,可能一輩子也填不上。”

葉雲然平平淡淡撕開自己傷口——可能他並不覺得這算傷口,手端得很平穩:“聞弛,你覺得我是怪物嗎?”

“說什麼呢,不就是生病,跟怪物有半毛錢關係?”聞弛把藥盒蓋子擰回去,“缺了就慢慢補,要是真一輩子也補不上,那就隨緣,自己舒坦最重要。我剛才說那些,不是讓你非得做給誰看,隻是在告訴你怎麼讓自己過得鬆快點。”

“你要是不想笑就不笑,不想哭就不哭,我是希望你明白,真想喊疼的時候不要去思考有沒有必要,而是問自己願不願意。”

聞弛將蓋子擰到底:“在乎你的人,會接受你的任何情緒。”

涼絲絲的藥膏已經染上了體溫,變得暖呼呼貼在掌心,葉雲然微微睜大眼,看著自己的手掌,一時無話。

在聞弛把藥遞過來時葉雲然才輕聲道:“我聽陳晨叫你‘哲學家’,原來是真的啊。”

聞弛:“……他調侃我呢,彆搭理他。”

葉雲然纖長的睫羽翕動,用指尖勾過藥袋子:“謝謝。”他說,“藥和話都是。”

“不用跟我這麼客氣。”聞弛絲毫沒有自己說了什麼特彆話的意識,口吻跟平常一樣鬆快,“對了,我想下周六上你家登門道歉。這周末測試,下下周開始我們周末就得被派出去實習,再不定時間,我怕拖得太久。”

葉雲然:“好,我會跟哥哥確認他能不能空出來。”

聞弛:“除了登門時帶的東西,我還單獨給你準備了件賠罪禮,是——”

聞弛說到這裡,突然一頓,葉雲然還以為他在等著自己問,於是捧場接話:“是什麼?”

沒想到聞弛卻咧嘴笑了笑:“賣個關子。”

“你先前送我模型,給了我很大的驚、咳,”聞弛把驚喜兩個字吞了,“搞了出神秘感,我覺得挺好,也賣你一回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葉雲然眨眨眼:“這也要比?”

“不是比,總之到時候你要是喜歡,直白說出來就行。”

看來對自己準備的東西很自信啊,葉雲然不打擊他的熱情,記下了:“好的。”

藥膏送到事情談完,聞弛擺擺手,兩人分開,葉雲然用指尖勾著藥袋,沒走出兩步,聽到身後籃球場爆發出歡呼,他回頭看,是聞弛竄進了球場,接球後直接起手,投了個漂亮的三分。

“穿這麼帥來打球,犯規犯規!”

聞弛抬手把球一拍:“行啊,那我脫了打?”

“彆彆哥,我們錯了!脫了誰還看球啊都看你了!”

操場上發出哄笑,籃球的聲音一下下砸在地麵,是青春和生機的節奏感,葉雲然停下腳步,站在遠處靜靜看了會兒。

他雖然會把自己偽裝成普通人,但除非必要,他一般不會主動參加這些人多的友情活動,當然,除了什麼要給集體爭榮譽、或者打其他班級臉麵的時候,也沒人來邀請葉雲然。

從前路過球場,裡麵聲音再喧鬨歡笑,他也不會多分一個眼神過去。

熱鬨的場合跟他無關,他也真心覺得沒什麼好看。

不過是群跟他不在同一個世界的人聚集起來,釋放著他觸碰不到的東西而已。

不過若一旦自己的視線能在其中找到錨點,就好像從此有了關聯,被一根看不見的線連了起來,仿佛自己隻要一伸手,就能輕鬆的走過去,跟他們融在一片天空下。

葉雲然的視線落在聞弛身上。

明明隻是看著這個人,但他身邊的那些人或物,也成了闖入自己眼簾裡的彩色。

真神奇。

他素來平穩的心跳,剛剛在沒有劇烈運動的情況下,好像快速跳了兩下。

葉雲然想抬手碰碰心口,一看到手上的膏藥,又放下了。

……我這心口的空缺,有沒有填補了一點?

葉雲然在樹影下看了會兒,而後靜靜轉身離開。

今天陽光很好,溫和又不熱烈,燦爛得恰到好處,他走在一路風光裡,試著彎了彎嘴角,不是社交客套的笑、不是要笑給誰看——高興的時候,想笑就可以笑,有人剛說過。

曾經對著鏡子練習笑臉,他覺得看著彆扭,笑得也不容易,可現在……彎彎嘴角這件事,好像變得輕鬆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