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月芽衣失眠了。
她打算儘快讓工藤同學知道她的心意了。
寫情書也好、當麵告白也好,總之,要讓他知道。
不管是被拒絕的結局,還是什麼彆的……可能不會有彆的結局了。反正,早一點讓自己接受會更好。
工藤同學是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吧。
像他那樣的人,如果有了喜歡的人,應該是很難改變心意的。
要不就在明天?
不、不,明天還約好了要去看他比賽。
周末吧、周末。
可是周末約好了要去寵物店……
那就,就月初好了。
嗯,就在下個月初!
想把眼淚抹乾淨卻越抹越多的芽衣隻能把自己悶在被窩裡。
枕頭濕一片。
涼涼的。
心頭酸一片。
苦苦的。
要是工藤同學喜歡的女孩子是她就好了。
真希望是這樣啊——
這是進入睡鄉前綾月芽衣唯一的想法。
*
十月的東京告彆夏天。
哪怕樹上的枝葉依舊綠盎,但芽衣知道,它們會在某個悄無聲息的夜晚,被風吹成枯黃色。
然後走向地麵。
她正踩在這地麵上,不久之後會踩在這些葉子上。
工藤同學就在她的右手邊。
他聽不見那些樹葉即將枯落的聲音,就像不會回應她將要說出口的心意。
“你在想什麼?”
工藤新一覺得綾月同學有點怪怪的。
似乎,不開心。
從昨日開始,就一直不開心。
“我隻是在聽葉落的聲音,打算把它寫成讀書報告交上去。”
少女背過手去,漂亮的金發紮成側辮,搭在左前胸,回應他:
“你也可以理解為,是文藝工作者的傷春悲秋。每年的十月份,我總是這樣。不用太在意,工藤同學。”
“這也可以是讀書報告嗎?”
工藤新一也學著她的樣子,試圖在行人匆匆的腳步聲、車流穿行的呼呼聲、送件的山橋先生所按響的鈴鐺聲中,聽見點什麼不一樣的聲響。
但很遺憾,他什麼也沒聽見。
少年甚至開始懷疑,綾月同學的這份讀書報告,會被班長石田打回來。
這回,輪到綾月芽衣準確無誤地讀出了他臉上表情的意思,並且笑出了聲。
“難道這不能算讀書嗎?我正在讀這棵樹的心意。葉子是它想要傳遞給我信號。”
“就像工藤同學沉迷於解開魔術背後的手法,亦或是解開某種暗號一樣。”
她已經知道以福爾摩斯為目標,憑借偵探身份而生活在大眾眼前的工藤新一,會從什麼角度進行思考。
一旦想通這一點,工藤同學的喜好和行為,都有了合理的邏輯進行支撐。
綾月芽衣是一名小說家,她非常清楚要立足一個人設,需要做多少背調和功夫。她先前總是將他看作“怪盜基德”,企圖用一名盜賊,或該說是罪犯的人設去理解他。
但奇怪的是,很多地方,都難以自洽。
要麼是工藤同學實在掩飾的太好,要麼……是工藤同學,也不知道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雖然難以置信,但這些天為了更加熟悉偵探,徹夜通讀《福爾摩斯探案集》、阿加莎克裡斯蒂全冊、江戶川亂步作品集的綾月芽衣,深刻記住了一句話:
即便再難以置信,但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就是真相。
這個世界,總不可能有兩個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對吧?
那麼,接下來要麵對的又是一個巨大難題。
她喜歡的,究竟是以偵探身份存在的工藤新一,還是以盜賊身份活躍的怪盜基德?
這個答案,將決定她告白的時候,是要對工藤新一的人格告白,還是對怪盜基德的人格告白——
少女又免不了歎了口氣。
工藤新一:“……”
她到底在想什麼?
用那種奇怪的,難以言喻的眼神,一直看我。
究竟是為什麼?
她看的是我嗎?
比棘手的案件更棘手的,是破解女孩子的心。
徹夜看完愛情小說的工藤新一,開始堅信這一點——這果然是他作為偵探的短板。
但,不管她在想什麼,讓她高興起來,總是沒錯的對吧?
*
課間休的時候,坐在第四列第五排的鈴木園子,以不輸給任何偵探的氣勢,開始觀察她的幼馴染和轉學生的日常。
首先,是數學課的課間。新一幾乎是主動的,包攬了芽衣同學全部不懂的題目。哪怕有彆的成績好的同學向她搭訕,說自己可以幫忙的時候,新一那小子,便會迅速的把答案報出來。
等到又是他們兩個人了,他又跟她埋頭在算紙上,不知道在磨蹭些什麼東西。
其次,是英語課前的課間。確認小組合作的人選時,明明口語也很好,經常跟爸媽出國旅遊的新一,非要和芽衣同學組隊。
他們兩個但凡拆開來,都能夠挽救另一名同學的小組實踐分好不好?
而且她還看見,這位幼馴染的桌上,居然擺著一本《我的循環戀人》。
夭壽了。
工藤新一這種木頭,什麼時候會去看愛情小說?
……
“工藤同學,你、你今早跟我說的,熬夜看的書,就是這本嗎?”
芽衣同學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僵硬了。
她的舌頭都有些遲鈍,頭皮發緊的感覺一時間趕走了心頭所有的亂麻。
“這這、這種愛情小說,哈哈,工藤同學也感興趣呀——”
“你覺得怎麼樣。”
“寫得好嗎?”
現在她完全顧不上想告白的事情,身為一名作者,在麵對如此嚴謹的、幾乎在邏輯上要求接近完美的讀者麵前,想要得到他肯定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