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席玉拿出玉簡,按到謝臻的界麵,直接跟謝臻幻境見麵,“你過來。”
“師父……”
“現在。立刻。如果你還把我當師父的話,過來。”
旋即關掉了界麵。
林羨風看向底下水塘的龍魚,又看了眼一旁硬房的白獅,知道他的徒孫陸不盼要的估計就是這個了。
“我能買嗎?江陵。”
他仿佛已從分手的痛苦中走出來,臉上帶著沉著溫柔的笑容。
“你要什麼?”沈席玉也不會客氣。
“我都要了。”他偏頭輕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林宗主。彆亂給承諾。”沈席玉知道林羨風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一下子賣下這些靈獸,至少需要幾千萬。
“我說的。我相信江陵的眼光。他培養出來的東西,又怎麼會壞呢。”
“還用你相信?”不止何時,謝臻立在門口。他穿著一身太子玄色袍服,英氣逼人,應該知道林羨風也在這,故意這麼穿的。最出色的還是他的眼,如一汪春潭,嚴肅時顯得冷峻,此時眼中帶笑,眸中潭水也開始蕩漾。
“師父……”少年走到他身邊,“你找我?”
沈席玉認真地看他,“你就是江陵嗎?”
少年道:“他說的?”他指了指林羨風。
“你先告訴我。”
“江陵不是你嗎?師父?”
“你是不是江陵?”
謝臻目光沉沉,超乎尋常的冷靜,“我不是。但是我有個影衛名字……”
沈席玉咬牙,麵容肅然,猛地抓起謝臻的手腕,低頭看了眼,再抬頭死死盯著謝臻,“重新說!”聲色懼厲。
前世,他這麼對謝臻震怒的機會非常少。但不是沒有。就算他是世俗太子,可他還是修真第一高手呢。
所以,兩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主雇關係,亦不是君臣。他教他的確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向他求學剛開始被人所迫。可後來,兩人都是兩廂情願的。他們相處非常愉快。他沒有覺得自己是第一高手,他也沒覺得自己是尊貴太子。
就這樣相處了近百年。
就是因為相處得自以為很愉快,後來,沈席玉才震驚、憤怒,以至於無法原諒。
謝臻沒有像往常一樣以可愛的表情來逃避,師父離他很近,可也很遠。
他朱唇輕啟,“不是我。”
兩人對峙的氣氛是這般強烈,以至於仿佛是任何人都不能插進去。
沈席玉突然笑出來,“好。”
江陵說自己下山買東西,待會就會回來。如果江陵就是謝臻,那人就不會回來。
“我那弟弟馬上就要回來。我們見見他吧。”沈席玉輕聲道。
林羨風也道:“好啊。我也想認識一下。”
沈席玉回了屋,林羨風也跟了進去。但謝臻仍立在屋外,表情格外的嚴肅,
他回頭看了眼那枇杷樹,虛空手一抓,樹上落下一顆,他捏在手裡。還記得師父以前從不吃這些,有一次他拿給他吃,他卻問他課業完成了沒。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因為他太過完美,他做自己的授業恩師,讓他產生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他無論怎麼追也追不上。同時也因為他太過嚴苛。他的嚴苛並不是凶,而是一種近乎完美的要求。
有一次,他偷懶沒有修煉,沈席玉罰他閉關三個月。三個月,不見日月。在彆人都把他當殿下的時候,沈席玉真的有把他當學生。三個月,對於稚嫩的他來說,是一種折磨、痛苦和不解。
可是出來後,他仍然要對他態度恭敬,和顏悅色,方為學子。
等等等。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
他們之間,以前就隔著一條鴻溝,巨大無比。這條鴻溝沈席玉沒有發覺。但他知道。鴻溝無法跨越,直到沈席玉死了。
一切才天翻地覆。
他死後,有一次外麵仍下著瓢潑大雨,他於睡夢中醒來,呆呆地聽著外麵的雨聲,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他逐漸陷入一種無意識狀態。再醒來,他發現自己竟在亂葬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他隻穿著白色寢衣,巨大的雨水從頭頂傾灌而下,冰冷刺骨。他還活著,卻因為□□太痛苦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靈魂被抽離。
他一邊承受著□□和靈魂被生生剝離的巨大痛苦,一邊跪倒在地,跪倒在他最恨也最愛的師父麵前。
記憶被一陣倉促的敲門聲打斷,謝臻抬起頭,同時,沈席玉跟林羨風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