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肉鋪子早早開張,一位碧玉年華的姑娘坐在當中,歪著頭看著手中一封信。
她穿著一件舊的杏紅夾襖,領子垂著青絲,雪膚花貌,胸脯與腰肢都令人挪不開眼睛,渾身散發溫和、無害氣息。
古有豆腐西施,在這市井中,吳善便也是一位惹眼的西施。
爹早起背來了半扇豬,此刻已經借著酒勁呼呼大睡,又是吳善經營著自家的買賣,往常她早已經倒上一杯桂花茶,或是磨刀霍霍了。
今天有件愁人的事,吳善的情郎從千裡之外寄來了信,這封信輾轉多次,帶著被暈開的墨,由情郎的家人轉交了過來,便是吳善手中這封。
情郎被抓去從軍已經有四五個月,想也知道,他又會在信裡寫許多叫人麵紅耳赤的肉麻情話。
吳善不怎麼認識字,隻是為了記賬,草草學過幾個,她爹更是大字不識的屠夫。
若要看的話,還得找附近寫信的先生解讀,可那些先生都是當爹當爺爺的年紀了,要讓他們讀情話,也太讓吳善掩麵了。
若不看,萬一有彆的事情呢?
吳善蹙額,歎息了一聲,將信收好了。
不如等常來賣肉的孫小娘子過來,讓她幫忙看看吧。
……
五六個學子一起湧進了肉鋪,進來後就一副閒庭散步的姿態,怎麼看都不像是來買肉的。
買肉的確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主要是來看看美人,戲言幾句,就能解了渾身的疲乏,那感覺可比灌下去一壇酒還舒坦。
“噢噢,你問孫師妹,她啊,最近都沒出門,也許是病了?”薛華把胳臂搭在吳善身前的桌子上,身子有意無意地傾斜過來,不懷好意看著吳善。
不愧是出名的美人,這雙溫柔宛如含著清泉的眼睛,薛華簡直要神魂顛倒,恨不得死在裡麵。
吳善含笑說道:“原來是這樣,望她早點好起來。”
薛華開始踱步,又掀了一下旁邊的抹布,再無聊扔開,不經意問吳善道:“吳小娘子,你尋我師妹做什麼?怎麼不和我說來,哎呀,我也是想幫你的。”
吳善頓了一下,便說:“有一封信,想托孫小娘子解讀,倒也不急,我等等她吧。”
話音剛落,薛華振奮的聲音幾乎把屋頂頂破,“小事一件,我苦讀聖賢書,溫書習字,就是為了今日給孫小娘子你解憂,快把信拿來,我來解讀!”
馬屁精,真不要臉,一旁同行的幾位學子鄙夷地望著他,除了鄙夷外,還有一絲羨慕與惱火。
就在這時候,鋪子裡忽然進來一個人。
當他進來時,眾人的目光都不禁停滯在他身上,小小的、昏暗的肉鋪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和肉鋪格格不入,穿著一身白衣。
薛華不太高興地喊道:“陳鑒玉,怎麼你也來了?”
他越過薛華,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隻對吳善說:“買肉,給我切一塊梅花肉,下午踏青,與酒烹之。”
吳善說好,拿起一把尖刀,輕車熟路地劃掉了唯一一塊梅花肉,這塊肉也隻有早上能買到,紅白相間,色澤鮮麗,如朵朵盛開的梅花。
吳善是垂著眼睛的,稍稍走神了,她看見陳鑒玉的袖口,是用青色絲線勾勒出竹葉的,腰上掛著一塊乳白色的白玉。
他長的少見的俊朗,眉眼又夾雜一些細膩的美,束發用銀冠固定,卻並不溫和,隻覺得冷銳孤傲,不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