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推他,沒料到二公子直勾勾的往後倒,摔倒在地上淚流滿麵,用袖子掩麵,哽咽大喊道:“娘要給阿姐招婿,置我於何地呢?”
饒眉心裡咯噔一聲,趕忙側身往裡喊,“夫人,快出來看看二公子啊。”
簡二公子名元響,他自認為,京城中大戶裡大概再沒有比他更慘的長子了,事實上很大概率這是真的。
排數的時候,爹娘說咱們又不是做官的,家裡就三個娃,還分什麼男女,一塊排得了。所以白荷是大姑娘,簡元響奇葩的成了二公子,後一個成了三姑娘。
再比如,十天前,簡元響染了風寒,回來又把簡白荷給傳染了。爹娘到庫裡挑了個最大年頭最久的人參給簡白荷入藥,卻把稍次的給了他,嘴上說姑娘家身體弱得用好的,你個小子就是不喝藥幾天也就好了,居然還同姐姐爭一支人參……
這話看似有些道理,可家裡誰不知道,阿姐從小體格壯的和牛一樣,而他才是那個體弱多病的。
果然一塊生病的,阿姐兩天就起來到處管事去了,今天聽說還去鄰居家圍觀下雙黃蛋的雞,而他簡元響呢,十天了還病懨懨的。
這些也就罷了,娘如今又要給阿姐招婿!天呐難道她是沒有兒子嗎?這樣他還有立足之地嗎?豈不是要被全京城的公子們當做茶後笑料笑個十年八年?
簡元響悲憤的嚎啕大哭起來,恨不得也是個姑娘,被爹娘和阿姐捧在手心上愛著,而不是一棵礙事的枯草。
……
沒等簡夫人出來,礙事的枯草簡二公子便自己起來,拖著病體,冷冷的趕往了寄燕樓,召集了一幫狐朋狗友訴說苦難。
寄燕樓就是喝酒吃飯的地方,也能聽曲,在這裡花銷很大,但的確是個正經地方。
狐朋狗友們平時都是捧著簡二公子的,誰讓他有錢,但聽了一會芝麻點大的事也覺得厭煩,虛假的安慰了片刻,就找理由各自離開了。
很快就剩下了捧臭腳比較堅定的小個子男,張信。
張信給出主意:“簡兄,若是阿姐招了婿,彆說你會不會被笑話,往後家產你恐怕也要靠邊站,不如給阿姐找個可心的人,讓她嫁出去就是了。”
這小子家境一般,長的也一般,就是會捧臭腳,居然也跟著簡元響喊阿姐。
簡元響臉色灰暗,一副活著真沒意思的模樣,聞言嘲笑道:“我難道不知道嗎?但哪是那麼容易辦成的,我爹娘和爺爺都找了四五年,愣是沒有個家世好人品好,也願意娶我阿姐的。”
張信年輕心傲,心想難點使使勁也能辦成,大包大攬道:“簡兄隻管等就是了,我四處問問,兩三天就有眉目了。”
簡元響半信半疑的瞅著他,忽然麵露難色,“呃,你說的不會是你自己吧,彆怪兄長說的難聽,你可彆再惦記我阿姐了,你這個眼瞼,一邊是雙,一邊是單啊。”
張信鬨了個大紅臉,他之前是愛慕過簡白荷,誰讓她落落大方,貌美,又富有。可他這張臉首先就過不了簡白荷那一關,連入贅都沒指望,也隻能心裡想想了。
他扭捏的說:“簡兄想到哪裡去了,我真是想四處打聽打聽的。”
簡元響動容,“原來是錯怪了,再上酒來與你賠罪……”
忽然間,樓下一陣喧鬨,引得兩人齊齊站起來看,但上麵看不清,張信便提出自己下午看看怎麼回事。
又過了一會兒,張信回來了,笑著說:“原來是孫敘將軍被大家擁著來吃飯,一聽一桌要二十兩,請他也不吃,扭頭就走了。”
他唏噓的道:“孫將軍,兜裡空空呐。”
簡元響大為震驚,繼而又湧起了盲目的崇拜,曾經的記憶湧上來:“當年我們還住在蘇縣,賊寇衝進來燒殺搶掠,我們逃了嶺南逃秦州,逃到哪哪淪陷……能活到京城,一是靠我阿姐,二是靠孫將軍平了亂。沒想到他私下如此節儉。”
張信嘴唇動動,“簡兄你誤會了,不是孫將軍節儉,是他有個摳搜的娘啊。”
簡元響這個吃老爹老娘的公子哥顯然是不能理解的,隻歸根於孫敘家裡情況複雜,偏心舍不得給大兒子花錢。實則他多想了,孫家就那麼一個獨苗,將軍老娘就是單純的扣!
張信心裡一動,“孫將軍那麼拮據,應該很向往娶個帶財的娘子吧?”
於是兩人麵麵相窺。
簡元響和他竊竊私語,“孫將軍救過我們家,又三代忠烈,我家隻有錢沒有權。若是他,爹娘那關好過,就是不知道孫將軍與我阿姐願不願意。”
張信同樣作為一個兜比臉乾淨的,便以為了解孫將軍的內心,拍拍胸膛,“我三弟從軍,認識孫將軍手下的副官,等我托他去探探口風。”
簡元響險些喜極而泣,“好兄弟,我也回家問問我阿姐,希望能牽一段良緣。”
夕陽西下,漫天的紅霞下,簡元響一改之前的鬱悶,離開了寄燕樓,精神抖擻的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