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自顧自地說完絕情的話就轉回去繼續乾起了自己的事的時候,說實話,我有些不爽。
又不是沒有抱過嘛……誒,等等,好像還真沒怎麼抱過,一般都是他受傷了我帶他離開的那種“公主抱”……。微妙地覺得很遺憾啊。
我:“你讓哥哥好傷心。到底在寫什麼東西那麼入迷以至於打擾我們兄弟二人的團聚啊?”
翎沒有理我明顯屬於占便宜的語言,而是選擇了不回答我的問題,甚至連頭都不抬一下。
看著他始終冷淡的側臉,我突然玩心大起,打了個響指,下一秒那張紙就到了我的手中。
怎麼說呢,當時隻是出於一半好奇和一半報複的心態才那麼做的,並沒有打算真的看他的隱私。
然而還沒等我能夠勾起一個笑容調侃他時,他就渾身低氣壓地站了起來。
從未見過翎這幅樣子的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就看著迅速靠近的他把那張紙硬生生地從我手裡抽走了。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把自己已經抽節不少的修長的手分彆放在了紙的一端,然後慢慢撕開來。本來已經寫滿了字的紙一點點變得粉碎,他卻一點也不心疼的樣子,甚至是麵無表情、毫無反應,就好像那不是他剛剛花了很長時間用心寫的東西。
最後他隨手撒開來,碎屑在空中紛飛著,終於像冬天一樣下起了雪,落在房屋的每個角落和他純黑的發頂。
這時我的表情終於僵住了,本來想笑的嘴角也隻是提到了一半。我以為是我的行為太過分了刺激到了他,正想道個歉順便開個玩笑帶過尷尬,翎就打斷了我:“這是你不能看的東西。”
他在情緒很平穩地強調……重點在“你”還是“不能看”?恐怕是前者吧。看來他並不是在不在意隱私被侵犯的問題。這是寧願毀了也不想給我看的意思。說不定他真的很恨我啊。
“哥哥真的好寒心啊,”我故做悲傷的搖頭,找了個借口打算離場,“一旦悲傷過度就要困了呢,那麼你也好好睡吧~”
然而事實證明,我的借口和玩笑都開不好。看見翎斂下晦暗不清的眸子,說了一句“我的哥哥才不是惡魔”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好像戳到了他的傷口。
怎麼會有我這麼挫敗的“契約搭檔”啊,這不是完全沒能和他構建良好的心之鏈接嗎……不對,我怎麼把自己擺在契約搭檔的位置了。
“翎……抱歉。”我隻說了這幾個字,心知說再多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就直接想要離開,下一秒已經到了外麵。
不過離開之前,我倒是注意到翎在說完那句話之後自己也是愣住了,好像要說些什麼。
……想來也不是什麼溫柔的話語。然而對於這樣的他,我的內心比起憤怒更多的是困惑。
十年以前,他也是個溫柔可愛的孩子啊。如果能和真正的契約搭檔一樣,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或是沒有其他限製擁有更多的時間,是不是就能解開我們的誤會,我也能幫他實現他的願望了呢?
那樣的他會和普通的小孩一樣幸福快樂地長大,而不是時刻考慮著生存、複仇之類的事情慢慢扭曲,也讓性格越來越不討喜嗎?
這晚我在他的窗前站了許久,默默思考著許多的可能性。
…說起來,當時契約的內容明明是我會幫他複仇來換取在人間界的留存的,結果受到空間的限製被迫減少了許多時間,沒能做到答應的事情。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幫他完成複仇,沒能達成交換條件。
這麼看,之前幾年的我連個虛假的“保姆”角色都算不上,更彆提教育了。正因如此,才讓本來身世複雜性格敏感脆弱的他在孤身一人一路摸爬滾打到了今天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好玩……不,總之我的意思是,我很遺憾沒能扳正他的性格。
..唉,我不是一個好的“契約搭檔”,更不是個好的“監護人”啊。
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我直接忽視了在有限的時間內,更多時候是小孩子的翎照顧已經太久沒熟悉過人間的我事實,一個人對月感懷。
嗯?我才沒為他哀傷呢,隻是在空間裡一個人待久了,就會有不自覺思考很多的毛病,想些有的沒的……不過思考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再說,彆人恨不恨我是彆人的事啊,我對他現在的感覺最多是有些遺憾、可憐與同情而已。還不至於到那種被傷害的程度。十七歲,叛逆期,正是中二的年紀,可以理解。
……不對,四年前他十七,現在他已經二十一了啊!這就算是性格扭曲了吧?絕對是吧?
窗簾在我站著沒注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上了。我注意到窗邊落下的小紙屑。然而這雪色的細屑可代表不了我想象中的冬天。
雖然之前覺得不在意…但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如果真的隻過了一兩個月,現在是不是就會稍微有些不同。如果再像現在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為“複仇”而做出很偏激的事情的。
但願是我又想太多……唉,想看漫畫了,也不知道小門更新了沒有,空間怎麼還不收我回去啊?
————————————————次日
清晨的早上,當陽光開始逐漸鋪滿大地,聖衛院所的鐘聲準時響起,悅耳的鳥鳴和夏日清爽的晨風將我喚醒。
捋了捋微微翹起的頭發,我拿起想要洗臉刷牙時就自動出現的濕毛巾和放好水的牙杯、擠好牙膏的牙刷用了起來,絲毫沒注意到它們其實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結束以後東西就自動消失了,這個時候感覺自己清爽不少的我才發現自己昨晚居然貼著牆根睡著了。
好吧,說是昨晚,其實也就隻有之前的那一個小時睡著了而已。
但是重要的是,被封進空間裡之後就再沒有休息過的我終於!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睡著了啊!
而且我居然在人間界待了這麼久還沒自動回到空間,看來某些不明原因的限製真的鬆動了——說明了什麼?
…這不就意味著我可以真正地在人間界看一看了嗎,之前為數不多的時間我可是都耗在那家夥身上了,出於契約精神以及不能離開他太遠的限製。
總之,我離回到記憶中那模糊而遙遠的人類生活又前進了兩步。雙喜臨門,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正當我迎著風落下因喜悅激動而流出的淚水時,對麵的門吱呀一響,下一秒我和正好走出來的翎麵麵相覷,四目相對,一時尷尬。
我想他應該不會誤會什麼吧。可千萬彆再像昨晚一樣了,睡一覺應該會好上不少。
然而事實上,翎的瞳孔隻是微微放大,而且很快又縮了回去:“你昨晚一直…在這裡?”
其實也沒有,我還逛起了這整個校園,了解了不少關於你學校“聖衛院所”的消息,順帶一提這所曆史名校真的很豪華很大——而你住的寢室是為數不多的單人寢室哦。
但此刻莫名心虛的我生怕再說錯什麼,隻是點點頭,故作深沉地,在心裡口花花,沒敢把這些說出去:“我想是的。”
聽到這四個字的翎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他深藍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也是這時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白皙的臉上那泛著淡淡青黑的黑眼圈。果然是昨晚被我打擾到了所以沒有休息好嗎。
這樣我可就有點愧疚了。
“可你不是有限製嗎?”翎的眉峰微微聚起,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於是乾脆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的話裡隱約透露出關心,當然,也可能是我的錯覺。還是說,莫非他覺得自己昨晚做的太過分了有點愧疚?
事實證明果然還是我想多了,因為在那一句話之後,翎很快就淡淡地收回目光,又恢複了之前冷酷的樣子:
“沒什麼事的話就儘快離開。這所學院有禁製,惡魔進來很容易被發現。”
他話裡麵的未儘之意是,“我”被發現會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