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真的嗎！”

聽到我慷慨的發言，少年的頭發又一根根精神地豎了起來，“我就看大哥你人模狗樣的，怎麼可能沒錢嘛！”

我感覺我的膝蓋深深地中了一箭。說真的，要不是知道他並不了解我沒錢的真實情況，我都快認為他是在故意損我了。至於“人模狗樣”……他一定是想誇我的，隻是詞彙量匱乏而已。

似乎是攤主的少女在確認我們的購買意圖後，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實了：“我們家的炒飯很好吃，相信你們一定會喜歡的！……所以，你們要幾碗呢？”

像小狗一樣渾身上下到處臟兮兮的小少年摸了摸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我隻要一份就好了！大哥呢？”

看他努力表現出沒事卻達成了反效果的樣子，我……我是很想爽快地對他說“想吃多少吃多少大哥有錢沒關係”的，但是我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這話啊。

頂著兩人的視線，我頗有些壓力地摸了摸褲子一側空蕩蕩的兜，表麵若無其事地開口：“一共兩份，謝謝。”

攤主已經端到一半的那份炒飯直接被“流浪”少年迫不及待地端在了手裡，因為太燙了拿不住，卻還是死死抓在手裡，他手忙腳亂了一陣就是害怕飯不小心倒掉，強忍著疼對飯和手不停呼氣。

也許看起來很好笑，很蠢吧，但是仔細想想……

我歎了口氣，觀察了一下四周，這攤子裡就一張凳子，看攤主姑娘暫時忙著不用坐，就問她暫時借了下，示意少年可以坐下，把盤子放在攤位的前台吃。

他乖乖照做，然後立刻上手抓，也不管燙不燙了，直接塞進嘴裡，齜牙咧嘴地咽了下去。

……這麼燙居然直接吃，他現在的手和舌頭都燙的很紅啊？

不停地伸舌頭呼氣順便拿手扇風，不好，他說不定還挺聰明的，舌頭降溫手也能降溫……個鬼啦！

這少年居然還打算繼續那樣吃！

我直接把那盤子抓走了，傻狗看著我愣了一下，然後對我咧嘴笑了一下：

“嚴來大哥裡也想漆，早嗦呀！”

原來大哥你也想吃，早說啊！

……不，我並沒有想搶他的飯，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再強調“我不是那種魔鬼”了。

不要問我為什麼端著那麼燙的東西還沒反應，事實上我對冷熱已經沒什麼知覺了。

看著那少年明明很想吃，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又忍不住盯向我手中的炒飯的場景，我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凳子上的他：“可你不是很想吃嗎？”

“哈哈，”棕色短炸毛的少年尷尬地撓了撓臉，“可是這本來就是大哥請我的啊,大哥吃了又沒什麼，而且不是還有另一份……”

沒否認他想吃吧。我對他堪稱溫和地笑了下：“那你就吃啊。”

看他翠綠的大眼睛裡的激動與感激幾乎要抑製不住了，就在他即將碰到我手上逐漸靠近的炒飯時，我卻突然把盤子移開了。

“？誒……哈、哈啊？大哥你想吃就彆耍我啊。”少年不爽地撇了撇嘴，在他已經不抱希望能再吃到的時候，卻更加震驚地看著我掀起盤子的動作，“不要啊大哥你在乾什麼啊——！”

和少年絕望的哀嚎一同響起的還有本來端著我那一份炒飯準備過來的攤主弱弱的呼叫：“這位客人不要浪費糧食啊！”

要製止已經來不及了，在他們二人或是絕望或是震驚的眼神中，那些粒粒飽滿金黃噴香的炒飯在空中形成了一個金色的海浪，劃出了一道相當優美的弧度，然後……

全都準確無誤地掉進了我已經料想到位置放好的盤子裡，一粒不缺。

今日壞心眼…不，今日“好心眼”之幫忙“放”涼食物，達成！

“為什麼都看著我？飯稍微放涼一點點吃是很正常的事吧？”

不知道他們心裡經曆了怎樣大起大落的我看著他們兩個的表現，再次歎息著搖了搖頭，“這下學到了吧，以後碰到燙的東西就要這樣。”

少年：“原來如此！大哥你居然是在耍帥嗎！”

明明他的眼神明明是欽佩的，嘴裡的話卻總能讓我感到一陣無力，就是那種膝蓋中了一箭又一箭的心累。

“吃你的吧。”我把已經有些涼了的炒飯放在他的麵前，少年的眼神就立刻放光，什麼話也不說了，伸出手就打算抓飯……

“等等！”為什麼他要像個印度人一樣吃啊？……不，話說印度又是哪裡？

我皺皺眉選擇性遺忘了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疑惑，問攤主姑娘有沒有餐具。攤主姑娘也是記起自己忘了這茬，拿出了個兩個勺子遞給我，我就馬上分了一個給那個“野蠻”的少年。

“你不會真的是個乞丐吧？可是乞丐也不至於連這種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吧。”雖然少年拿到勺子的時候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立刻上手了，不像是沒用過餐具的樣子，但他之前的種種表現……

哦，我懂了，他應該是那種難民吧。因為戰亂而逃來王都什麼的……原來和平隻是表象，下麵還潛藏著無數洶湧的暗流麼，桀桀桀……

一堆中二的想法從我的腦海中晃悠過去，然而還沒等我說出我的猜想，那個落魄的少年幾乎接近噴飯一般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說我是乞丐什麼的也太過分了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