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澤抬眸望去,昏暗的角落上方,開了一扇小小的天窗,折射下來的光線打在景隴身上,他脊背挺直的站在監牢外,仿佛一顆永遠也不會倒的雪鬆樹,手上懸浮著六把金光燦燦,帶著駭人殺氣的陌刀,眼神冰冷的注視著被釘在牆上的全東強,仿佛注視著個將死之人。
被釘在牆上的全東強已恢複獸形,他渾身是陌刀劃出來的傷口,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痛的雙眼猩紅,劇烈掙紮。
牆壁轟隆隆作響,仿佛已承受不住全東強的重力撞擊,要倒塌下來。
而景隴的耐心也消耗殆儘,他皺了皺眉頭,薄而銳利的嘴角微微動了動。
蘇白澤心喊大事不妙,直覺告訴他,景隴此時便是真的動了殺意,他的神情太冷太冰,桀驁不馴的雙眼下藏著憤怒,但又好似毫不在意,因為他勢在必得,這場鬨劇將到此為止。
蘇白澤沒做他想,立馬擋到全東強身前,大喊道:“等一等!我能安撫他的暴動,你知道的,上次在商場我就成功了。”
景隴冷冷的看著他,薄情的嘴唇吐出一個字:“滾!”
蘇白澤沒動,眼神堅定的看著景隴。
景隴怒不可遏,“蹭”的一下提起蘇白澤的領口,大吼道:“這就是你的治療效果?如果不能徹底將他的暴動壓製,這一切都是徒勞!”
“趕緊收起你那聖母般的醫者之心!”
蘇白澤腳尖離地,有些喘不過氣,艱難道:“我們現在不是正在努力找他的暴動原因嗎?而且我可以壓製...”
景隴更怒了,“你可以壓製?你他媽能每天守著他壓製嗎?能保證他永不複發嗎?!”
“今天他暴動把隔壁的貓妖差點咬死,老子要是來晚點他就跑出去了,這可不是一隻貓妖受傷這麼簡單的事,你知不知道,咬死一個人類對這隻虎妖來說輕而易舉!”
“蘇白澤!這裡是妖管所,你所麵對的是妖怪,其中有不少放任出去都能造成這世間生靈塗炭,這個後果你他媽承擔的起嗎?!”
“這裡沒有僥幸,沒有緩一緩之說,你要清楚你是在什麼地方工作?!”
蘇白澤愣住,景隴說的不無道理,而妖管所承載的一切,也遠比他想象的要沉重許多,他張了張嘴,“這事……是我欠缺考慮,但……”
“但什麼但!”景隴將他推到一邊,“我現在就要送他去見閻王!”
蘇白澤踉蹌兩步,扶牆站穩身體,陌刀在景隴手中就要飛出,手腕上雷擊般的疼痛更加強烈,耳邊的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任務即將失敗,請繼承人做好承受懲罰的心理準備。
都要被雷劈死了,還尼瑪讓人做好心理準備,這破手表真不是一般的討人嫌!
沒有時間猶豫,蘇白澤兩三步撲過去,抓住景隴的右手手腕,陌刀並未碰到他,但那金光劈的他渾胸口一痛,仿佛五臟六腑都以移位。
景隴猛的收起陌刀,臉色倏的沉了下來,醞釀著一股暴風雨,眼神冷冰冰,垂眸睨著蘇白澤。
蘇白澤痛的悶哼出聲,捂著胸口不自覺的後退兩步,景隴將他拽著身前,聲音仿佛是從嗓子裡眼裡吐出來,飽含著怒火,咬牙切齒道:“蘇白澤,你當真是不要命了?這虎妖是你的誰?值得你踏馬這麼費心?”
這是誰不誰的問題嗎?蘇白澤有苦難言,總不能告訴景隴,你殺了虎妖我他媽要跟著一起遭雷劈吧,況且景隴肯定是不在意他會被雷劈的。
他勻了一口氣,將胸口的刺痛按了下去,確定自己能發出完整的字節,道:“醫生的職責是不放棄任何一個病人,獸醫也同樣如此,既然我決定了要治他,那他就是我的病人。”
景隴冷笑,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你擱在我這演戲呢?你以為你是什麼絕世神醫?”
“並不是這個意思。”
景隴並不好說服,但蘇白澤隱約感覺到景隴之所以要殺虎妖,絕不是興之所至,應是不得之舉,他想了想道:“景隴……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我也知道你是為了大局好,但我們在努力醫治他不是嗎?你連八千萬的鑽石都買來了,都還沒試過呢,怎麼能就此放棄?”
說完這番矯情十足的話,蘇白澤不可抑止抖了抖,他怎麼能說出如此酸掉牙的話,但此刻哪能顧及這麼多,也不知景隴吃不吃這套,眼神愈發不安的看著景隴。
景隴抓住蘇白澤的手鬆了鬆,但麵色仍是陰沉。
見景隴好似有鬆動的跡象,蘇白澤心道:有用!
繼續說服道:“如果這次治療成功了,那以後妖怪暴動的事件我們都能溫和的處理,而不是用流血的方式,這是大家都想要的結局。”
景隴神色再次鬆動。
蘇白澤再接再厲,裝出一副滿腔誠意的樣子道:“你知道的,我能暫時安撫住他,在徹底治療未結束之前,我都會一直守著他,不會再讓他暴動傷人。”
景隴皺了皺眉頭,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低聲罵了一聲,“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煩!”
“一如既往?”
景隴並未答話,眼神瞬間再次冷了幾度,注視著蘇白澤,隻聽耳邊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氣流聲,蘇白澤循聲望去,隻見景隴手上的陌刀突然出現,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直朝牆上嘶吼的全東強身上射去。
蘇白澤的心直接跳出了嗓子眼,雙眼發暈。
咱們這不是商量的好好的嗎?中途反悔是乾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