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南安天氣漸冷,變化也極快,早上還天光大亮,等到下午兩點多天幕已暗沉得不像樣,烏雲籠罩整片大地,雷聲滾滾而來,憋悶許久的雨意頓時傾瀉而下。
行人都被淋了個心急火燎,匆匆邁開腳步奔跑,相反周意就開心的很,阮溪禾很好說話,經她提議,二話不說就點頭同意,還誇讚她人真好。
好人·周意高深莫測點頭:“……嗯,我很善良的。”
隻有她知道,美名其曰探病,實際上她是去探探口風罷了。
“其實昨天我見到你對賀姿發飆都被你嚇到了,不過我真的很羨慕你能選擇這樣做。”在去的路上,阮溪禾突然這樣說。
她語氣略顯自嘲,周意不難聽出。
“為什麼是羨慕呢?”她好奇。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遭遇惡意中傷會選擇直接反抗,”阮溪禾想到她曾經輕生過,抱歉地微笑起來,“你現在很好,我很喜歡你這樣的性格。”
周意總算摸清楚她為什麼會幫自己了,大概率她也淋過雨,才會想著幫人一把。
她靜靜看著她,某種方麵來說,阮溪禾其實很像姐姐,一樣溫柔體貼,一樣在這圈裡沉浮掙紮。
有些話她沒來得及對姐姐說,現在這刻,她想和這個和姐姐很像的人說。
周意不怎麼會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想了想,索性直接攬住她肩膀將她帶入懷中,給她一個擁抱。
“惡意無處不在,尤其是像你們站在鎂光燈下的女性,粉絲和男性給你們劃下無數規則教條束縛你們,要你們不能瘦、不能醜,但凡你超出他們一點預期,就會噴個狗血淋頭,又但凡你大廈將傾那刻,競爭者、娛樂記者紛紛下場明戳暗貶,這些就是衝你而來的惡意。你不該軟弱,你該掙脫出來勇敢麵對撲麵而來的攻擊,永遠不要踏入彆人給你定下的期望中。”
“或許我說這句話有點空泛,因為這個圈子不好得罪人,那就學會不聽不管,他人說什麼就當耳旁風出去,你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還有,做你自己,你很漂亮。”
【長殘了】、【天呐,這樣都能當女主嗎】、【粉轉黑,居然又變胖了】……在周意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阮溪禾就回憶起糾纏她多年的負麵新聞。
小時候長得精致漂亮一炮而紅,長大後卻因為發腮和吃抗抑鬱藥發胖跌入穀底,諸如此類的話隨處可見,甚至有段時間她開始容貌焦慮,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動刀子,最後仍然被釘上“整容女”的標簽。
沒有人不想紅,她也為了紅,然後將自己永遠困在糾結是否再去變美的苦痛中,麵對流言蜚語戰戰兢兢,當個縮頭烏龜。
她有多羨慕沈昭玟的無所顧忌,那麼這一刻就達到了頂峰,聽到她說自己漂亮,她難以自抑眼眶微紅。
“可是,要做到你這樣很難吧。”她聲音沉悶,有些事情一時間很難改變的。
周意遲疑了下,“不如還是彆學我吧。”
“……為什麼?”阮溪禾納悶,可她就是覺得她很颯,想做什麼做什麼,懟人超級爽的。
“因為你……”周意原本想說她不適合自己的路子,畢竟她會武才無所畏憚,像她這樣的比較適合先學會不在乎彆人的看法。
停頓下,她認真地說:“去學個散打或跆拳道吧,在你有能力反擊教練的攻擊時,你會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強大,在擁有一定真材實料的物理力量後,內心也會堅韌起來。”
她說的是認真的,倘若她不會武,她也不敢那麼肆無忌憚。
論體質女人本身就比男人弱,又假使論女人對女人之間爭鋒,都是這個道理——隻有拳頭硬了才有底氣。
阮溪禾沉默了會,思緒突然飛到昨天的場麵上去,她豁然開朗,“所以你也學了嗎?”
“嗯,我學了。”
“那我懂了,謝謝你安慰我。”
“………”看到她嚴肅點頭,周意呃了一聲,她怎麼感覺這姐妹沒聽懂呢?
直到後來,一切塵埃落定後,從泰拳比賽的新聞上再次看到阮溪禾一拳ko對方時,她才知道這姐妹完全想歪,直接從知書達理的淑女進化成了暴走蘿莉。
“不過小半個月就能學會嗎?”阮溪禾好奇,因為她記得以前沈昭玟會比較……嗯,溫柔點,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以前就會,我學了好幾年。”周意撒謊都不帶臉紅,反正沒人知道姐姐做模特之前的事。
感傷過後,阮溪禾八卦心漸起,壯著膽子問道:“哦……那你為什麼……”
“因為死過一次就不怕了,就不太想維持人設。”她聳聳肩。
“………抱歉。”她沒想到她突然變化的原因是因為那件事。
周意大剌剌笑起來:“沒什麼好抱歉的,人生總有低穀嘛。”
兩人聊著,很快到了人民醫院,沒想到的是到了醫院,連門都沒進去,就被助理攔在門外。
“嘉譯哥就是急性腸胃炎,真沒事,現在還沒醒,溪禾姐你們就先回去吧。”助理態度很堅決。
阮溪禾原本是想說儘個同事本分,聽到這話想走,下一秒想起周意的話,好臉色消失殆儘:“連看看都不行?”
助理很為難:“很抱歉。”
這態度就很微妙了,尋常腸胃炎也不讓見?周意將疑惑收在心裡,拉拉阮溪禾:“走吧?”
“行,真是白浪費時間了。”
“真的非常對不起。”助理也是個打工的,苦著臉連連道歉好幾句。
“好吧,那嘉譯醒來一定要跟我們說一聲,不然大家都擔心他的。”周意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病房,看起來真的很憂心的模樣。
轉過身,她唇角拉平,哪還有剛才那愁緒滿懷的樣。
連探望都不讓探望,朱嘉譯絕對出了事。
昨天她就看那個黃宇一臉陰狠,玩起來估計沒有手下留情。
現在旗艦會所暫時進不去,蔣月那邊一頭霧水,她必須得想個法子接觸到他本人,打開這個翹口才能查出更多東西。
微微有些出神,連阮溪禾叫她都沒聽見,直到手肘處傳來撞擊感,她才回過神。
“你喜歡嘉譯?”阮溪禾猶豫著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