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祈葛不敢不從，他怕給科爾沁帶來兵禍。

離開之前額祈葛還暗中找過她。

那日額爾德尼琪琪格也趁著外人不注意的時候出門了，當她從山裡抄捷徑回來之時，莽古斯正站在山腳下，望著山，“額爾德尼琪琪格。”

“……額祈葛。”從山裡騎著白狼出來的額爾德尼琪琪格看到莽古斯，還以為她做的事他知道了。

沒想到額祈葛說的是，“我明日要去建州，如果我回不來，布和會繼任，我希望你能忘掉你們兄妹之間的不愉快，顧全大局，為科爾沁的未來考慮。”

“額祈葛，您彆想太多。”

額爾德尼琪琪格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她可以為了科爾沁奉獻，因為科爾沁養育了她，但是她的奉獻帶來的利益便宜博爾濟吉特·布和，憑什麼，嗬，憑他臉大嘛。

額爾德尼琪琪格對布和的意見很大，她還是不想莽古斯有事，她現在這麼淡定不過是她知道努爾哈赤絕對不會殺了額祈葛。

為了以防萬一，還派了她的人路上暗中保護。

建州女真那邊也有她的人。

彆的不提，就算努爾哈赤不采取懷柔政策，要和科爾沁聯姻穩定漠南蒙古，反而圖窮匕見，殺了莽古斯立威的話。

額爾德尼琪琪格覺得她的人帶著額祈葛安全離開還是能做到的。

所以她並不是很擔心他的安危，莽古斯不會出事，他現在的話也沒意義，她腦子裡想的是她的勢力現在還處於猥瑣發育的階段，下一步應該怎麼發展。

莽古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就以為額爾德尼琪琪格壓根沒有把他的話放進心裡，她還記恨布和。

沒再說什麼揮揮手就她讓走了。

雖然是他自己讓額爾德尼琪琪格走的，但是當莽古斯看到她完全沒有一點解釋就走了，還是忍不住說道：“蕭太後的路不是那麼好走的。”

額爾德尼琪琪格哈哈大笑，拍拍白狼讓它回山，“額祈葛，您真是想多了。”

她可從來沒想過當科爾沁的首領，更彆提嫁人以後，等皇太極死了再拚死拚活的給他當個老黃牛。

*

宰桑趕到莽古斯的駐紮地的時候，齊格奇已經等候在那裡。

齊格奇吩咐人先把福晉送下去休息，才領著布和去了莽古斯的蒙古包。

齊格奇進去通稟：“貝勒爺，宰桑到了。”

“讓他進來。”

“額祈葛。”布和對著主位上的莽古斯行禮。

“你來了。”莽古斯從主位走到一邊，那裡放著四個大箱子，他打開其中一個箱子。

宰桑看清箱子裡是四個瓷瓶，那是明朝那邊傳過來的東西。

莽古斯從箱子裡拿出一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沒等布和回他就說道：“這是洪武年間的釉裡紅纏枝牡丹紋執壺①，釉裡紅燒製的難度較大，呈色不穩定，燒成的幾率非常低，你看這壺唇口，這細頸，這斜肩，這碩腹，這圈足，玉壺春瓶式的壺身，這是雲板形飾件，壺通體繪釉裡紅紋飾，唇口繪回紋一周，頸部分層繪焦葉紋、回紋、纏枝靈芝紋各一周……”

莽古斯放下釉裡紅纏枝牡丹紋執壺，又拿起了一件元青花瓷器，“這是先祖時期大元官窯燒製的……”

布和看莽古斯還想繼續說，出聲打斷了他，比耐心，布和是遠遠比不上莽古斯的，“額祈葛，您這次去建州，努爾哈赤怎麼說的？”

比起額爾德尼琪琪格的手眼通天，布和隻能在莽古斯身邊安插了棋子。

可是莽古斯覲見努爾哈赤的時候，棋子進不去，並不知道他們倆談了什麼，隻知道莽古斯離開的時候帶了努爾哈赤賞賜的幾大箱子古玩瓷器。

“布和，你逾矩了。”莽古斯將元青花放回了箱子裡，不急不忙的走到位置上坐好，兩隻眼睛隻盯著布和。

布和沒一會兒就在莽古斯的眼神下敗退了。

莽古斯早就知道布和剛愎自用，可他隻有兩個兒子，敖勒布更不適合。

“你該尊稱他為大汗。”其實現在努爾哈赤還未建立大金，大汗的稱呼有點過了，隻不過莽古斯向來能屈能伸，再加上他很看好建州女真，在他看來，九部聯軍都被打散了，察哈爾的敗局已定。

布和不服氣，他想來認為自己出身貴重，可不是努爾哈赤草莽出身可比的，“可是咱們是大元成吉思汗的後裔，林丹汗……”

“敗軍之將，不足稱勇，布和，林丹汗已經輸了，如果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那你可以回去了，讓敖勒布來見我。”雖然敖勒布不成器，但用來敲打敲打布和，當一塊磨刀石還是可以的。

布和一聽心裡更急了，但麵上不敢帶出來，“……額祈葛，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尊敬努爾，大汗。”

布和的低頭讓莽古斯更加失望，罷了，這畢竟是他的長子，他現在不用出征，儘量把他掰回來吧，“布和，你是科爾沁的宰桑，想得應該是怎麼樣讓科爾沁變得更好，而不是沉迷於過去的輝煌。”

布和一臉的聽從莽古斯的教誨，實際上不以為意，在他看來他們的祖先鐵木真能夠在女真金朝的統治下統一蒙古高原諸部，建立大蒙古國。

他們也能打敗建州女真，現在的失敗隻是暫時的，等林丹汗重整旗鼓，必將帶領他們重現黃金家族的榮耀。

莽古斯直視布和，“建州要和我們聯姻，你覺得應該派誰去啊？”

莽古斯這話是想要試探布和的政治嗅覺，也是看看布和怎麼看待額爾德尼琪琪格。

布和聽到莽古斯這話心中一喜，“自然是額爾德尼琪琪格，她是我們科爾沁的明珠，隻有她才配得上大汗。”

依布和看，林丹汗早晚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努爾哈赤肯定會被他打敗，額爾德尼琪琪格作為敵軍首領的側福晉，相貌又不十分出色，應該會被林丹汗賞賜給手底下的將領。

到了那個時候，他作為額爾德尼琪琪格的阿哈一定會為她選一個好去處。

莽古斯看出布和這話是真心的，他覺得欣慰，“你這樣想才對，你們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親兄妹，應該互幫互助……”

“是，額祈葛。”布和很耐心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