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不知道，屋子裡有四個人，就是借宿農家夫妻倆和他們的兩個女兒。

他們夫妻倆正幫他們的大女兒纏好布，就聽到了羅一貫敲門。

他們知道肯定又是那個多管閒事的齊寶華的下人，他們才不開門，一個看去文質彬彬的男子心這麼壞，他們好心收留他們住宿，他居然想害他們女兒嫁不出去。

要不是他們人多，他非得找村長來好好收拾收拾他。

沒想到他們不開門，齊寶華的人居然敢踹門，男人當即就拿起牆邊的扁擔想要出去和他理論理論。

女人叫住了他，“當家的，二妮兒的腳還沒有纏呢。”

“你守著她們，千萬彆被那些人看到了，不然她們死了都丟我的臉。”男人交代女人，不難看出他話裡的認真。

如果他的兩個女兒腳真被齊寶華他們看到了，男子真的會把他的兩個女兒弄死，即使他的兩個女兒一個六歲，另一個才四歲多。

羅一貫看門開了就想往裡闖，他怕小女孩出事了。

男人看羅一貫這流氓的行徑怒火中燒，抄起扁擔就往羅一貫的頭上打去。

男子乾多了農活，手勁大，這一扁擔揮出了疾風，這要是打在頭上，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裡去。

男子怒氣衝天的說道：“裹足不懂得避嫌嗎？”

“……裹足。”羅一貫沒想到實是這麼個答案。

羅一貫和齊寶華他們來自蒙古不一樣，他可是知道世人對裹足的看重。

上到皇室公主，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隻要家裡不是窮的叮當響，都會給女兒裹足。

就連有些家貧如洗的人家也會裹，哪怕犧牲一兩個勞動力又怎麼樣，隻要女兒嫁得好，也許他們就能一步登天呢。

羅一貫的親娘小時候雖然生活在邊境，但家境不錯，所以也是小腳。

羅一貫是大明人，受的是一樣的教育，長大的環境也差不多，就連他自己也喜歡小腳女子。

羅一貫剛才不知道是裹足，還以為是什麼殺人的事，不過現在他知道了就沒打算阻止，阻止女子裹足就是害了她。

“抱歉，我剛才不知道。”羅一貫對著男人道歉。

男人看他是真誠認錯的，也不揪著不放了。

“哼，哼。”築雅學著剛才羅一貫的樣子。

“主子，您看他就是個偽君子，剛才還想為那兩個女孩出頭，現在知道是裹足就當沒這回事了。”

羅一貫原本還想為自己說話，女子裹足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過想想這些蠻夷目不識丁，連禮教都不懂，他再解釋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回到房間羅一貫還把這件事告訴馬千乘，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馬千乘的夫人不是小腳，他也敬重他的夫人，可是對比他夫人，他更喜歡小妾的三寸金蓮。

羅一貫和馬千乘還在屋子裡討論三寸金蓮的妙處。

屋外的齊寶華已經決定了，如果等她回到西平堡的時候，他們倆還是這樣的想法，那麼他們倆再有領兵才能，她之後也不用他們了。

不過不用等到西平堡，在離開錢塘的時候，他們就改變了對小腳的想法。

彆看就幾個月的時候，可是就這幾個月，他們就聽了不少於一百個女童裹足的哀嚎。

甚至因為裹足而死的女童也有三、四成，這麼高的死亡率他們以前從來不知道。

其實這也很正常，現在的醫療水平低，纏足又是對身體的傷害大，死的多也不稀奇。

至於死亡率高不為人知就更正常了，女孩子本來就不受重視，又不上族譜，不算丁，哪怕死的再多也不被人看在眼裡。

有幾個甚至是慘烈的死在馬千乘和羅一貫的眼前。

她們想要活著，因為裹足發炎發熱，她們小小的心裡想著是纏足才會生病的，為了活，她們用小小的手去解那纏得死死的裹腳布。

可是被他們父母看到了，他們不肯讓她們解，她們如果硬要解，就打死她們。

那幾個小女孩不相信她們的父母會打死她們，還是去解，卻沒想到她們的父母真有那麼狠的心。

在她們的父母心裡，沒有纏足的女兒是嫁不到好人家的，活著也是丟人現眼，浪費口糧，還不如早點幫她們解脫。

要不是齊寶華讓築雅從他們手裡搶人，恐怕那幾個女孩死了都被她們父母打得不成人樣了。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裹足到底有多沒有人性，想起自己以前和其他人一樣追捧小腳，麵色羞愧。

特彆是馬千乘，他以前雖然敬重他夫人，可是還是因為她不是小腳而冷落了她。

現在他才知道他夫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天足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