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航本來想親自送人去保健室,但萩原研二保證自己會照顧好鬆田,他便同意了,叮囑萩原路上小心。
校醫為鬆田陣平做過檢查後,判斷應該是情緒不佳引起的神經性胃痛,也存在饑餓的因素,讓他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再吃點東西就沒事了。
萩原研二聽了他對校醫的敘述,問道:“你中午沒吃飯?為什麼?”
“……在食堂發生了一些事,不想吃。”鬆田陣平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沒關係,一頓不吃又餓不死。”
他在搜查一課工作時,也經常因為忙碌而錯過飯點,隻要身體適應了就不會有大問題。可惜,這具22歲的身體還是弱了點,抗壓能力完全比不上26歲的他。
“不能這樣啊,你給我好好吃飯!”萩原研二聽得頭疼,“這樣吧,反正晚餐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你就留在這裡休息,我去食堂買點吃的帶回來。”
“我……”
“不準拒絕!就這樣說定了,我先走了。”
側臥的姿勢很快就緩解了胃痛。鬆田陣平看著校醫也離開保健室去吃飯了,闔眼躺在床上,握住了戴在胸前的骷髏吊墜。
“死神。”他在心中默念,很快就得到了回應。
“找我有事?”
“我想知道,剛才的合照,算不算是重疊了上一個世界的軌跡?”
“算。”
儘管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但鬆田陣平還是感到一陣心悸。“那麼……我和零的打架呢?”
“不完全是,至少我們之間的契約認為它不算完全重疊。”
“為什麼?”
“一,你們兩人以前的打架都是私下約架,這次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生衝突,而且加入了諸伏景光這個不可控因素;二,這次的打架剛開始就結束了,和以前有很大區彆;三,你向降穀零道歉了,他對你的初印象也有所改變,與上一個世界不同。”
鬆田陣平意識到這裡麵有漏洞可鑽,追問:“也就是說,如果做了相同的事,但是過程和走向不同,就不算是完全重疊?”
“沒錯,你可以理解為神明的仁慈——這是我給你留的一線生機。”死神說,“一旦重疊度太高,你們就會死。”
“為什麼會有這個重疊度的規則?”鬆田陣平問,“是你設置的?”
“這是我對你的考驗,也算是你重生一次的代價。”
“你想考驗什麼?”
“如果直接說出來,就相當於公布答案,那還算是考驗嗎?”
祂的話無法反駁,鬆田陣平隻能妥協。“那換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找我做交易,而不是彆人?”
“這是我和另一位神明的賭約。你恰好在我們打賭的時候死亡,而且完全符合條件,所以我們選中了你。”
他恍了恍神,竟然從死神冰冷的嗓音裡聽出了一絲笑意:“我賭你會成功,彆讓我失望。”
萩原研二帶著晚餐回到保健室時,鬆田陣平已經不胃疼了。
前幼馴染一如既往地細心體貼,考慮到他胃不舒服,沒有買食堂最常見的丼飯和烏冬麵,而是買了容易消化的七草粥。
“謝謝。”
鬆田陣平接過便當盒,問了一句:“你不吃飯嗎?”
“我已經在食堂吃過了哦。”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這是特意帶給鬆田同學的粥”。
七草粥滋味清淡,混合著蔬菜的清香,很適合病人食用。
鬆田陣平默默吃完了那碗七草粥,抬眼之際,正好與萩原研二視線相對。
“鬆田同學。”
“萩原同學……”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萩原研二很紳士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他先說。
鬆田陣平清了清嗓子,問他:“多少錢?”
“?!我是那麼市儈的人嗎?”萩原研二一臉震驚,“你該不會以為,我剛才開口就是想問你要錢吧??”
“不,我隻是不想虧欠彆人。”
鬆田陣平條件反射地解釋了一句,又覺得自己其實沒必要解釋,任由他誤會豈不是更好?
“鬆田同學好冷漠啊!”
萩原研二委屈地揉了揉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小研二好傷心!”
鬆田陣平本打算冷酷到底,看見前幼馴染臉上委屈的表情,最終還是硬不下心腸。“可是……總不能讓你白白幫我買晚餐吧。”
“很簡單啊。下次鬆田同學請我吃飯,不就扯平了?”
……人情債果然是天底下最難還的債。
“所以,你剛才叫我,是想說什麼?”
聽見這句話,萩原研二立刻收起了那副可憐兮兮的姿態,身體前傾,慢慢逼近了坐在床上的人。
鬆田陣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本能地往後退去。他身後就是堅硬的牆壁,退無可退,隻能將整個脊背都緊貼在牆上。
萩原研二單手撐著牆壁,一雙暗紫色的眸子深深地凝望著他,不帶任何情緒,但極具壓迫感。
鬆田陣平下意識放輕了呼吸。他能感受到萩原輕輕噴吐的氣息,也能從那雙紫色的眼眸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即使在上一個世界,他們兩人是幼馴染的關係,也很少這樣近距離地親密接觸。
此時的兩人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姿勢曖昧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人,神態卻緊繃得宛如對峙的宿敵。
他鮮少見到萩原這樣凜冽的眼神,流光般的鋒芒攝人心魄,令他的心臟也不禁為之悸動。
“你確實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果然,我以前是認識你的。”
不知過了多久,萩原研二終於直起身體,重新坐回床邊的椅子上,以篤定的語氣開口:“彆想反駁哦。我對自己的直覺相當有自信,這一定不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