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無法排解的精神壓力,往往會體現在身體的變化上。
——鬆田陣平當晚就生病了。
他將責任歸咎於食堂今天供應的炸豬排、天婦羅和章魚燒,油膩又上火,吃得他咽喉腫痛,就連咽口水都會感覺難受。
此時夜色已深,保健室早就關門了,警校也有門禁,他沒辦法出去看病買藥,隻能隨便喝點水對付一下,然後早點休息。
次日醒來,鬆田陣平的精神依舊不太好。他喉嚨裡的乾痛正在轉變為難以忍受的癢,這是風熱咳嗽的第二個階段。接下來就會開始咳痰,把痰咳出來就會慢慢痊愈。
——“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窮困和愛。你越想隱瞞,越欲蓋彌彰。”
鬆田陣平目前就麵臨著這樣的困境。待在宿舍的時候他可以隨便咳,不過到了教室或者訓練場,過於劇烈的咳嗽必然會引起同學們的注意。
……但是不咳又忍不住,喉嚨真的好癢啊。
“鬆田,你沒事吧?要不要請假去醫院看看?”
旁邊的同學聽他咳得好像快要吐了,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
為了不把病毒傳染給彆人,鬆田陣平戴上了口罩,大半張臉都悶在藍色的無紡布裡,隻露出一雙無精打采的藍瞳。“不用了,我……咳咳,下午再去買點藥。”
萩原研二坐在鬆田陣平前麵的座位,目視前方,聽著從身後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眉頭皺得死緊。
小陣平……
鬆田陣平咳了大半節課,嗓子都啞了,沙啞的咳嗽聲連旁人聽著都覺得揪心。
萩原研二想關心他,又礙於曾經的承諾,始終不敢回頭跟人說話。
他用力捏著手裡的圓珠筆,懊悔不已。如果那時臉皮再厚一點,即使被拒絕了,也要堅持坐在小陣平旁邊的位置……就不至於像今天這樣無力了吧?
現在甚至連回頭看看他都不行,這也太難熬了。
伊達航維持著端正的坐姿,裝作不經意往鬆田陣平的座位上瞥了一眼,隻看得見他因咳嗽而顫抖的脊背。
他的桌上放著一瓶礦泉水,看起來冷冰冰的,可見他完全沒有身為病人的自覺。
這個家夥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伊達航看了看幾位同期,發覺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也在往那邊瞟,可能是擔心被人發現,目光隻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鐘,就若無其事地移開。
他想,現在最煎熬的還是萩原吧。真是不巧,偏偏選了鬆田陣平前麵的座位,想回頭看一看幼馴染都做不到——在課堂上貿然轉身看向後座,肯定會被教官發現的。
好不容易等到上午的課程全部結束,鬆田陣平喝完了瓶子裡的礦泉水,準備起身去食堂吃飯。
還沒等他離開座位,麵前就投下了一片陰影。一隻寬厚的手掌覆上他的額頭,觸感粗糙,掌心與食指的指腹上帶有明顯的老繭。
……鬼老頭?
他怔怔地望著站在自己前麵的人,問道:“呃,教官?”
“沒事。”鬼塚八藏收回手,“記得去保健室拿點藥吃,多喝水。要喝熱水,不是這種從冷櫃裡拿出來的礦泉水!臭小子,真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