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運動會開得早,現在才九點半,要等到十一點十分才能吃飯。
我開始佩服起林枝知和一些同學的遠見,我也應該帶點兒書來學習的,方桐羽去投實心球了,我連個扯皮的伴兒都沒有。
我轉過身,看見四組五組六組的人混在一起組成一個圈。
楊譽佳也在那兒興致勃勃地看,向我
招了招手:“小季小季,你過來!”
我搬著椅子,發現是我們班同學鬥地主。我小學經常跟盛周爺爺打牌,倒也能稍微看懂點。
現在正打的是徐謂、楊譽佳和四組的兩個男生,很明顯徐謂打的比較好,楊譽佳自己琢磨著打倒還不錯,那兩個男生就顯得有點兒次了。
旁邊圍著的同學也熱鬨,在旁邊看著。
“大王。”
“我靠?徐謂你出大王?”
“不出咱們能耗這兒一天一宿都打不完。”
“我過了我過了。”
“哈!我出個順!”
楊譽佳望著出的牌沉默了,“我能悔個牌不?”
隊友徐謂都樂了:“你說呢?”
最後在那兩個男生的哀號中,徐謂瀟灑起身:“我先上場去了。”
“啊——?”楊譽佳頭都沒抬在洗牌,看起來還挺上癮,“那你先去吧。”
我看著身邊同學一個個笑著很開心,突然蹦出來句:“楊譽佳,我和你玩。”
她把牌分成兩垛,抬頭看見是我,笑得燦爛:“好呀。”
……
“不打了。”楊譽佳垂頭喪氣地看著我手中最後一張牌,“你也太厲害了吧,完全打不過。”
我覺得今天簡直就是我的幸運日,心情很好地說:“你也很厲害。”
“我也想打。”
“好呀——欸?”
我刹那間抬頭,看見盛周碎發下綁著黑色發帶,俯下身子和我對上眼。
我和盛周屬於師出同門,都是盛周的爺爺一手培養出來的。每逢什麼長一點兒的假期我就拎著作業上盛家玩,在我們那一條大巷裡,幾乎所有長輩都很喜歡我,最大原因是我嘴特彆甜,能說會道會撒嬌。
盛爺爺年輕時受過苦,後來當了村支書,同時也是一名人民教師。盛周奶奶去得早,老頭子晚年就比較沉默寡言,但非常疼自己的孫子。
我小時候特彆崇拜盛爺爺,覺得他特彆厲害,一個人沉默著乾了好多事。
他有時候會和盛周下棋,小盛周自然輸的人仰馬翻,盛爺爺這時才會從眼角溢出點笑意,轉過頭問我:“你要替他嗎?”
於是我也輸了個人仰馬翻。
直到盛周上五年級,才羸過了盛爺爺。
我願稱之為,時代的交替。
但我那時候對下棋興趣不大,盛爺爺就教我打牌。
所以現在我正和盛周對打,覺得應該問題不大,因為我沒看見過盛周打過牌。看著周圍的同學,我心中不免有些疑問,一班的人來我們二班打牌,這是可以的嗎?
但是好像沒人提出異議啊?你們原來都認識他嗎?
在周圍人搖旗呐喊的呼聲笑聲中,我們這小小的牌場被老師成功抓了現行,趁著一陣陣兵荒馬亂,我和盛周很不道德地逃走了。
我擰開水瓶灌了幾口,歎口氣:“可惜了,我還想知道能不能羸你呢。”
他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可以的,我當時手裡沒幾張好牌了。”
“還有,不問問我投擲實心球投得怎麼樣嗎?”
我擦了擦嘴角,漫不經心:“怎麼樣?”
“第一。”他頓了頓又補上,“不過隻是小組的,還會再比一場。”
“這麼想拿第一?”我彎了彎唇角,“舟舟小公主為什麼這麼好勝?”
此話一出,我們都兀地陷入了沉默。
舟舟是盛周小名,至於小公主,這對盛周而言大概是個蔑稱。
他小時候確實挺弱的,大夏天發燒,風不能吹日不能曬,臉色蒼白在家躺了三天。
那三天就由我給他帶作業講課,他的臥室特彆悶,在那種熱得蟬都懶得叫的炎夏,居然連窗戶都不開通通風。
我在那待了十分鐘就受不了,趕忙衝過去打開了點兒縫,並質問他:“你這樣能好?”
小男孩腦門上敷著冰毛巾躺在床上,眼睛卻非常明亮。
“你是豌豆公主嗎?”我熱到沒心思學習,從盛周的書架上抽了一本童話書。
“什麼是豌豆公主?”
“就是隔著二十層床墊也能感覺身下硌著個豌豆的公主。你是不是很羨慕她有那樣好的身體?沒關係,從今以後,你就是舟舟小公主。”
小盛周躺在床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真的嗎?當了公主以後身體就能變好,能一起上課了嗎?”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從我那句話中提煉出那麼多信息的。總之小時候的我會這麼叫他,長大後我總覺得叫他公主怪怪的,就沒再叫過。
我覺得可能是今天我太開心了,多巴胺都快爆滿了,所以多少有點兒……口出狂言,不知好歹。
盛周倒沒什麼反應,他可能也特彆高興。
“因為你都為我癡為我狂為我哐哐撞大牆了,”他揚著眉,“我不拿第一不合適吧?”
“……!!!”
原來在這兒等我呢!
到了中午,上午所有項目都陸陸續續的結束,開始安排吃飯。
我正和林枝知、方桐羽劃拳,突然感覺臉上濕濕的,我下意識低頭,看見青磚路洇著很多的小黑點。
“下雨了。”不知道誰說了句
一開始 雨勢還稀稀小小的,後來才逐漸大了起來。
林枝知馬上開傘,勉勉強強罩住我、方桐羽。我沒帶傘,方桐羽俯身:“你們打吧,這傘三個人還是太勉強了。”
“那你帶傘了嗎?”
“真男人從不需要傘!”
那就是沒帶了。林枝知從書包裡掏出一把多餘的藍傘遞過去:“你彆感冒了,下午你不是還有項目嗎?”
方桐羽撓撓頭接過:“謝謝。”
大概是因為運動會激情四射的緣故,同學們也沒因為這雨擾了興致,有幾個男生不知道為什麼在玩水,我看著他們笑了:“他們完了。”
和我同行的林枝知:“你是說他們會被老師罰嗎?”
我搖頭,看著遠方用腳踩水的男生女生:“不是,我是說——”
“他們的腳,以後會比天氣預報還要準。”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