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應該是能能理解他們。

因為太高興、太興奮，那種自己發瘋然後身邊有一群人恰好能懂的感覺，陰沉的天下著雨，身邊和自己同齡人大聲笑著，身處在一個熱鬨的大集體。我看著這番場景，居然有種世界末日要來的感覺。

等到了食堂我向林枝知道謝完我倆就各自覓食去了，我端著菜和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看著外麵陸陸續續趕來食堂吃飯的同學。

我慢條斯理地吃著發糕，聽著雨聲沉浸式發呆。

平時我就有這種怪癖，自己獨處的話就會無意識地發呆。盛周很早之前就發現了，了解過後不會刻意打擾我，也不說話，我和他之間就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安靜，這種安靜會持續到我停止發呆，開口說話。

就像現在，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安然坐在我旁邊，撐著下巴跟我一樣往外看。

我慢吞吞地就著湯吃完飯，咽乾淨後轉過頭看著他。

盛周的眼瞳似點漆般黑，可看向我時又總是非常明亮。

他眼尾輕輕彎：“我剛才給你計時了，你發呆發了五分鐘。”

“……”我夾著米飯，他又開口說：“你還挺厲害，明明發著呆但不會耽誤手下的事。”

我笑了：“崇拜我吧？”

盛周托著臉，下一秒說的話就融化在食堂噪雜的人聲中。

他說：“我一直都崇拜你。”

我噎住了。

我們吃完飯出門時雨差不多停了。現在離必須回寢室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我通常會選擇散步，偶爾遇到同樣散步的同班同學會被拉過去笑嘻嘻地聊天。

現在操場上人不算多，大部分人沒吃完飯抑或不想出門。

“誒，季許風！”這聲音倒是熟悉，是楊譽佳。

我看著盛周：“我先過去了？”

盛周看起來有點困了，低頭打了個哈欠：“去吧，我回寢室了。”

我：“吃完就睡，你也是可以。”

揮手告彆後我朝楊譽佳走過去：“怎麼了？”

楊譽佳笑眯眯衝我揮了揮手，把手搭上了我肩膀。

“首先，我沒有彆的意思，其次，我隻是單純、單純的好奇，如果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我摸她的手，倒不反感她這樣說話：“你問吧。”

“那是你男朋友嗎？”

我搖頭，內心毫無波瀾，從小到大被問很多次了：“我和他是發小，從小就認識。”

她“啊”了下，看了看我的表情：“我再問一個？”

反正也是無聊，我點了點頭，而且我和盛周之間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他在追你嗎？”

我想都沒想：“我倆，純正的社會主義兄弟情，不存在什麼誰追誰。”

“而且。”我按楊譽佳的腦回路想了一下，盛周如果真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向我告白，我也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同意，然後按照初中生談戀愛的方式，換個情頭、互叫老公老婆、十指相握擁個抱甚至是親個嘴，然後很有可能維持不了多久可能就分手——

光是想想都覺得太他大爺的恐怖了。

“……完全、絕對沒有這個可能。我不想談戀愛，他也不會追我。而且初二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可是如果喜歡的話就算早戀也沒關係吧？”楊譽佳眨了眨眼。

“不過你剛才和我說你倆是青梅竹馬就解釋得通了，畢竟你和他之間的氛圍超——微妙的。”

她看見我的表情倒有些驚訝：“你沒發現？原來你是那種情感遲鈍的類型嗎？”

“——就是那種……哎呀，兩人對彼此都知根知底，特彆特彆熟，感覺任何人都無法插進你們中間。”

之後我和她又聊了一會兒，發現她是那種性格很真誠，又喜歡聊戀愛話題的女生。

隻是之前男生也有、女生也有，充滿惡意地揣測著：你知道嗎，楊譽佳有過很多男朋友的，乾過什麼都不一定。

雖然我的確是說過喜歡這個班級的氛圍，但是隻要是一個充滿人的集體，就會出現很多討厭的人。

更何況是處在初二這樣沒有分寸的年紀。

所以在某次下課時，一個男生看著楊譽佳走出教室的背景開口：“她又出去了啊？搞什麼，她真的是咱們班的人嗎？”

他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每一次專挑人多的地兒開始開女生的玩笑和黃謠。身邊人稀稀拉拉附和了幾句，可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並不滿意這樣的效果，方桐羽和徐謂被老師叫出去了，林枝知去交作業，班裡我熟悉的人都不在。

可能是那個男生看見我多次不附和，於是走過來拍了拍我的桌子：“哎季許風，你怎麼看啊？”

我看了一眼他黏在我桌子的手，抬起頭：“你不會是嫉妒了吧？”

“什麼？”

“楊譽佳去乾什麼管你什麼事啊？天天楊譽佳長楊譽佳短，你是不是喜歡她？你喜歡她就乾乾淨淨地追，在這兒說來說去有什麼意義啊？你心胸狹隘到一定地步了，要不要去看醫生啊？”

我一向自知我不算是特彆有正義感的人，不會為什麼事出頭。

哪怕是這種情況，他來問我，我可以選擇不回答他，甚至是附和他，反正於我而言不會有什麼損失。

但是。

如果是盛周，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我毫無理由地想起了這個。

“你什麼意思啊？”男生臉一陣青一陣紫，大概少男一些無用但又莫名很強烈的自尊心受傷，他抬起了手，“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啊？”

我盯著他的手：“沒附和你就叫不會說話？怎麼，是還要揍我嗎？我勸你彆這麼做，不然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在背後咬人女生舌根，被人指出來還無能狂怒地跳腳。”

他手一下子頓住，臉色非常難看，身邊人也紛紛勸阻出聲，方桐羽和徐謂勾肩搭背地進來，看見這場麵同時問道：“李照喬你乾什麼呢？”

被稱為李照喬的男生瞪了我一眼，惡狠狠“嘁”了一聲便耍著脾氣回座位上了。

我那時充滿感激地看著方桐羽和徐謂。

畢竟如果他們沒出現我可能就忍不住上去給他一拳了。

教室裡打架可是要領過失表的。

而現在我正彎著眼聽楊譽佳笑著講話，她喋喋不休地分享著自己的生活。

“楊譽佳，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可以呀！你問吧。”

我斟酌詞句：“那個，你有男，男朋友嗎？”

她頓了頓，麵上笑意不減：“沒有呀。”

“我覺得男生都好幼稚，又有些女生盲目崇拜著那些男生……當然，也有可能我的性格不是很討喜啦，總是被討厭。”

下一秒我握住她的手。

“不是的。”我看著她的眼睛，“你性格挺好的。最起碼——”

“——我還，挺喜歡你的。”

楊譽佳眨了眨眼，反握住了我的手，巧笑倩兮：“我也喜歡你呀！”

我承認我是有點顏控，楊譽佳絕對是我初中以前短短十四年長得最漂亮的女生。

“季寶，”她特彆開心，“我剛才不應該說你情感遲鈍，你超會打直球的呀。”

她抱了抱我：“謝謝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