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許風 值周生。(1 / 2)

麻煩鬼 溫火煮山 4667 字 11個月前

十月一結束之後,我們又上了一天課才月考。

月考隻考一天,且不考地理生物。第一科考的就是物理,我們班同學稱之為:當頭一棒。

物理考試鈴打響的那一刻我就沉下心來。大致把卷子掃了一眼,選擇題十到十二是多選,最保險的策略是當單選做。

耳旁隻剩筆尖在紙上摩擦的聲音,黑色的墨水順著通暢的思路落下痕跡。

月考每一科的時間都是一節課四十五分鐘,我寫完最後一道計算題後看了看表,還有二十分鐘收卷。

活動活動手指,我把試卷翻了個麵開始檢查準考證號有沒有塗錯、選擇題有沒有串行。

確定沒有什麼需要改正的地方之後,我趴在桌麵上,看著寫滿數字和算題思路的草稿紙。

萬事開頭難。

物理考完鈴聲打響,剛剛還寂靜無聲的教室登時被熱烈的人聲擠滿。

我坐在原地沒動,在那觀察著整個教室。

林枝知學習向來好,此時正被人拿著卷子圍堵對答案,“這道題答案是B吧?”“最後一道大題結果是三十六嗎?”“這次物理實驗題有點兒難……”對著答案的學生以林枝知為標杆,如果答案一樣就欣喜若狂,如果沒能得到肯定答案,便會失魂落魄。

方桐羽和徐謂倒也在對答案,兩人是前後桌,聊著什麼,揪著卷子討論得熱火朝天。

楊譽嘉沒再出去,也乖乖坐在位置上背著語文古詩詞。

剩下的同學有的三五聚成一堆要麼聊天,要麼預測下一科的題目。

目光轉了一圈,終究還是落在窗外茂盛的水杉。

我們教室靠陽麵,一排窗戶直對窗外的六棵水杉樹。它們很有來曆,是為了慶祝建校植下的。而我們學校因為這幾棵樹而相當有名。

它們日日夜夜守在那兒,從枝頭青蔥到染上紅意,陪著芊芊學子走過無數個三年。

見過很多人,但仍然不曾動搖。

我托著腮翻開語文練習冊,滿腦子便隻剩下了翻譯句子和通假字。

“我是真服了啊。”中午休息時間,寢室還沒開門,我和幾個女生靠在鐵欄杆上聊天,看著楊譽佳走過來,“我上趟廁所全是對答案的。蹲了半分鐘,上午三科標準答案都出來了。”

幾個女生全樂了,有兩個手裡還拿著下午要考的英語書。

我拍了拍楊譽佳的背:“那你應該再蹲幾分鐘,看能不能蹲到下午三科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譽佳也拍了拍我,環顧四周:“你們怎麼都拿著書啊?”

拿著英語書的女生笑著:“這不是想多看幾頁書嗎。”

“哎你們知不知道啊,咱們要當值周班了,跟隔壁一班一起。”

值周班,顧名思義,就是每周兩個兄弟班裡分彆抽十五個同學,拿上號碼牌,散落在校園裡的各個崗位上。下課必須立馬就要衝到自己的崗位上,因為會有學生會的來檢查,晚上放學還得晚走,檢查全校所有班級的飲水機多媒體。

總之就是非常累人。

“啊?又來?初一不乾過一回了麼?”楊譽佳打了個哈欠,“啥時候啊?”

“今天不是周日嗎,那就是明天。”我說。

“快彆了,還記得咱們上次值周結果半個班的人上課遲到數學老師暴跳如雷嗎?我之後為了節省時間跨著上樓梯,結果一下子磕著膝蓋,那滋味是真酸爽啊。”

我初一的時候是十四號,崗位在操場比較遠的地方,下課也沒人往那跑,也不知道檢查的是個啥,而且每次下課上課都得極速狂奔跑回到四樓的教室,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可以提前吃午飯。

盛周是學生會體育部的,所以可以不參加值周班。

真是萬惡的特權。

下午三科考完後的自習老師就說了說這件事,林枝知手裡拿著老師給的崗位表問我有沒有想選的崗位,我想了一下:“就還上次那個吧,十四號,能提前吃飯那個。”

林枝知點了點頭,在那張表上14號的位置一筆一劃的寫上我的名字。

等到畢業了一定得讓她給我簽個名,我看著她娟秀字體想著。

因為值周班需要很早進校門去站崗,所以隔天早上我六點起的床,套好校服後走出房門,看見了我爸正在廚房忙活。

“今天值周吧?”他頭都不回,“把牛奶喝了。”

我拖著腳步走到餐桌旁,看著溫熱牛奶始終有些疑問:“爸,你覺得我矮嗎?”

我爸拿著一小盤我愛吃的三明治走過來,看了我一眼:“你有多高?”

我:“一米六/四點五厘米。”

爸:“你這還有零有整的。”

“不是你矮不矮的問題,是喝牛奶對你身體有好處。”我爸把牛奶往我這兒推,“現在就喝。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把牛奶全倒陽台那多肉裡了。”

我大驚失色:“您是怎麼知道的?”

季嵐江先生冷笑:“那多肉生命力這麼旺盛都能報廢。”

“那您彆跟我媽說。”我苦著張臉,拿著玻璃杯,“我真吵不過大律師。”

我爸笑著看了我眼,沒再說什麼。我一口悶了牛奶,吃了兩個三明治,提著書包就跑出了家門,我爸的“剛吃完飯彆跑!”聲音都被我扔在腦後。

早上六點十五的風無論什麼時候都帶著涼意,生往人骨頭縫裡鑽。

我兩階兩階往下蹦,一直跑到樓道口,抬頭看見站在門口的盛周。

他手裡捧著本語文書,身上白校服乾淨,肩膀上藍色碎片圖案仿佛被寒意浸得有些濕。他聽見聲響,抬眼往我這邊看。

“你起這麼早?”我詫異,“你不是不用值周嗎?”

“爺爺今天去找他一個老朋友。”盛周慢慢解釋,“我提前起來幫他收拾行李。”

盛爺爺今年七十多,都這樣一把年紀還與年少時的好友有聯係,實在是一件非常讓人感動的事情。

“這樣啊。爺爺去幾天?”

“去五天,也就是在C省周邊吧,南方。”

我和盛周慢慢走著,這個時間段在北方其實算早,街上的車輛不多,往來的人要麼在晨跑,要麼在溜狗。偶爾,還有擦過手背輕柔軟和的風。

——是一個也許還不錯的早晨。

“你這次還是十四號吧?”